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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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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我要申明,这文章,不是我写的.
    是我好朋友写了之后,我觉得不错,所以放到这里来.
    希望大家可以给些意见和建议:)
    当然,如果要砸砖头,那么,我也受着.



        离开马尼拉已有一年多了,很多事,很多人,个人有必要总结检讨一下自己的功过得失。惩前毖后,主要是为了不断的进步。我打小有一酸毛病,就是闲的时候,老想他妈的写点什么,日记没耐性,总觉得空虚的人才写那玩意,俗且幼稚,所以只能按随笔的路子来,来记录一些身边发生过的一些事,以及由此联想到的一些东西。我认为这是很有必要的,对于我的成长,而且人活一世,总要干成几件事,这个姑且就算是一件吧!可细想,鸡零狗碎的,一时也没什么头绪,虽然字是认得不少,但是一时也凑不到一块,在写字方面,我也是业余的,不比一般人强多少,就是写上面几个字也费了他妈不少劲。
        从那里讲起好呢?时间流逝的那么快,仿佛每天都很沉重,用不着等到将来回首往事,现在我就为自己的虚度年华而悔恨,碌碌无为而羞耻。我是一个俗人,和很多原先自命不凡的朋友一样,经过多年内心痛苦的挣扎和现实无情的证明,最终无奈的承认自己的平庸。面对一些人或事情,缺少应有的洞察力和判断力,大是大非问题上屡屡犯错而狼狈不堪。我的年龄已经不再允许我那么做了。钱钟书把人生比喻成一串葡萄,有的人从最坏的一颗吃起,有的人从最甜的一颗吃起。我属于后者,吃到现在已经有点酸了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来这里的,家里大都还殷实,有钱走遍天下,这是我来这以后发现的第一个真理。对此,我尤为感谢我的父母,我之所以能在同龄人中还算体面的生存,全仗赖着他们。由于自己的无能和无知,在人们通常描绘为漫漫人生中的关键部位数次跌倒,换了别人可能爬不起来,换了我也爬不起来,是家里扶了我一把,并力所能及的往前架了几步,于是到了这里,菲律宾—马尼拉。
        留学不是象我这样不爱学习但感情丰富,有上进心但不上进的无为青年的最佳选择,还是自费,还在菲律宾—一个并不发达的热带小国家。但记得好像当时穷途末路,来这里不算太坏。
      二零零零年四月十三日,阴历三月初九。
        这是在马尼拉这几年除了自己的出生日期我记得最清楚的一个日子。可并不觉得这天有多重要对于我漫长的人生而值得我去刻骨铭心。只是经常在各种材料上要填写它。久而久之,印象自然深一些。正式的名称叫:到菲日期。我就是这一天来到菲律宾的。
        那时还是早春,北京温度不高,很多人还穿着毛衣。具体的天气我已经不记得了,但当时的心情好像不错,或许因为在家等候的日子太长了,有刑满释放的快感。对于未知的环境有一点担忧,更多的却是兴奋,第一次出国,第一次坐飞机,第一次可以随意支配那么多钱,还是美金。这都是很好的理由,都足以让我的兴奋持续很长时间,甚至检完票往里走时竟忘了回头和父母道别。直至上了飞机才感到有一些失望,发现空中小姐没有想象中的漂亮。
        行程还算愉快,一点也不觉得难受,中间还睡着了。厦门是中转站,办出境手续然后转机。很繁杂,因为不知道程序该如何操作,而且第一次出远门,有些慌,检查证件的同志也因此多看了我几眼,多问了几个问题,看我没什么破绽便漠然地把证件扔回给我叫下一个。一切慌而不乱杂而有序,这主要得助于我有贵人扶持。从北京走的时候,为了有个照应以防不测,把自己托付给一位叔叔,是主动攀附的,他姓王,在菲律宾做房地产生意,家已经迁到马尼拉了,四十多岁,北京人,长的短小精悍,别的特征不记得了。一路上鞍前马后左右支应,帮人拎着包,颠颠地在人后面跑,有什么不明白的跟着照做便是了,也不多问。他告诉我很多关于这里的情况和注意事项,我也一路唯唯诺诺不住点头。人挺好的,临下飞机时,还把自己从首都机场买的两本成人杂志强塞给我,好像是《家庭与健康》。我脸红不受,他说已经看完了扔掉可惜带回家怕孩子们看见就一再坚持,我却不过也就放包里了。心里想:家庭还早了点,健康倒是得经常注意。
        飞到马尼拉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随众人依次接受安检和办入境手续,机场里有空调倒还不觉得什么,可是我一出机场的时候,就有下地狱的错觉,仿佛身边都是燃烧着的熊熊烈火,甚至能闻到自己的汗毛被烧焦的味道,就连风也像是从吹风机里或是从动物嘴里喷出来的,热烘烘的让你难受。或许根本就没有风,正确的称谓应该是热浪。感觉就像在蒸一个巨型的露天桑拿,不过是穿着衣服蒸的,这确实有点不大习惯。汗出如浆,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不停地分泌和排泄着这些东西。中介混蛋,可能是为了让我显得正式一点,来的时候莫名其妙让我穿一身西服,还扎着领带显得特傻,周围的人没有我这打扮,汗溢出来粘在衣服上,像披了一件又重又硬的盔甲,走了没几步就觉得腿软,心里又羞又气,不住的骂娘。
        对这里的天气不是没有思想准备,只是准备的不够充分。国内夏天也热,但热的直接,可马尼拉则是那种闷热,仿佛烧开的茶壶喷出来的水气。如果用鸡来做比喻,那么国内夏天是用碳火烤着吃的,而这里是放在锅里蒸着吃的。当然现在已经习惯了,就像田里的害虫农药喷的时间长了会产生抗药性一样,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我的抗热能力也明显增强了,经常出去也并不觉得有多热多难受。可那天对温度的感受实在太深刻了,热的让我感到窒息,可能是身上穿的衣服太多,可能是因为第一次和它亲密接触,所以印象深一些,任何事物我们的初次感应总是最强烈的,初恋不也总是让人难以忘怀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都是心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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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肉体上的痛苦已经让我难以忍受的话,那么接下来精神上所受的刺激足以让我徘徊于崩溃的边缘。从马尼拉机场出来已经八点多钟,天也已然黑透了,可我还是找不到事先说好过来接我的人,上下前后左右,我推着行李来回晃荡的两个多小时,一直在机场滞留着,开始还找各种理由来安慰自己,可潜意识里有一种可怕的猜想仿佛受精的卵一样在蠢蠢欲动,我一直努力压制,不让它从我脆弱的心理防线里冒出来。就像一个醉酒的人拼命抑制从胃里泛上来的渣滓,可一抽一抽的还是要吐出来。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像落日一样渐渐地渺茫,我的惶急和无助也加着番地往上窜,于是痛恨中介的不负责任和懊悔自己轻率的来。外在的热与心里的怒火,内外煎烧着让我愤慨万分,但更多的恐惧已经让我顾不了这些,它远远超过了我的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我也没有丁点的准备去接受这个不堪设想难以预料的后果,现在想起也心有余悸。
        好在王先生一直伴我左右,叔叔很仗义,在飞机上就提醒我留学中介的欺诈和不可信,而且慷慨许诺万一有什么事故他不会见死不救扔下不管,果然不幸被他言中,但幸运的是他言而有信。他和来接他的王太太,一直不懈地帮我和中介联系。一路的叔叔没有白叫,付出总会有回报的。由于我的疏忽没带这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只能用人家手机先打给家里,家里告诉国内的中介,国内再通知这边。就跟银行清理企业之间的三角债一样的麻烦和费劲,好在有足够的耐心,总算和这边接上头了,看到接我的人从黑暗中慢慢隐现出来,用语言无法表达我真实的情绪,只能怒目而视,真想能有电磁一样的目光可以射的她惭愧而死,心里大骂混蛋,可难受的是无法泄愤,成串的单词实在是嘣不出来,只能像狗一样why? why?的叫几声,体会着哑巴遭人冤枉却无从解释的痛苦。但我也没忘记去感谢王先生一家,可是无以回报,只能握握手口头道谢,然后鞠躬再见。记忆中的王太太很热情,个子挺高,人长的也相当漂亮。
        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可以体现一个人真实的品格,而一些突发事件却可以检验一个人真正的能力。通过那天的狼狈,终于对自己有了一个清醒而又客观的认识,很难想象当时如果没人帮忙我会是怎样的下场,这里的治安又这么差。
        接我的是一女的,看着敦厚老实,戴一眼镜斯斯文文的,脸长的很普通,扔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跟我用英文解释了几句,我装着明白却没理她,态度很诚恳我也不好发作,其实除了多瞪她两眼我也发作不了别的。她说她叫海伦,这让我想起古希腊神话中那位美丽而妖艳的荡妇。可在她身上找不到丝毫的影子。
        从机场到中介公司驻马尼拉的办事处不很远,长时间的内忧外热身心双重折磨,我已经疲倦的只想睡觉了,无暇欣赏这里的夜景,更顾不上和那女的废话。上午的那点兴奋早已消磨殆尽,什么都不愿去想,只想要大脑休息。不一会就到了中介所在的那座写字楼,海伦带我进去楼上的一个房间,推开门一张床率先映在我的眼里,我从来没有对一个没有生命的物质这么渴望过,放下行李就扑上去了,实在是太乏了,洗澡都没力气,那晚睡的很香甜,连梦都来不及做,就是中途醒来解完手时才发现马桶坏了,人工通了半天。
        我是九八年高中毕业的,由于自己无能,高考一个本垒打,我被一击出局了。好在我所在的家乡教育水平滞后,我所在的学校升学率出奇的低,高中一般都要读四年,脸皮厚点的甚至复读两三年,最夸张的八年抗战。同志太多所以压力不大,再说还有那么多革命先烈鲜血铺路。虽然那时国家已经逐步地开始扩大招生,但扩的还是不够大,我挤不进去。
        大学是年轻人踏入社会的第一个台阶,也是一个很好的过渡。它的重要性显而易见,从小到大,在这方面的强调要比爱国主义教育深刻而且普遍的多,高中文化程度现在几乎已经等同于一张文盲证书,学习不好相当于前些年的成分不好,都是被歧视和侮辱的对象。所以大学是非上不可的,当时流行的说法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狼多肉少,难免头破血流。好在中国有近千年科举的底子,也没人觉得这样残酷。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是颠扑不破的。学习好的上,学习不好家庭条件好的也要上,自古华山就一条路。
        我的父亲是一个普通干部,很久以前就是,不久以后才有了我。他脾气暴躁,打我记事起,对我就一直有暴力倾向,直至我和他一般高了,不打也不是因为觉得我已经到了被尊重的年龄,而是老人家已经力不从心了,小时候打我就跑,跟猫捉老鼠似的满院子里窜。后来长大了就不跑了,觉得丢人。他打我哪我就先用手支哪,见招拆招后发制人,他年事已高速度反应都慢,我挡的不耐烦了尤其是他手里操着家伙时就用手抱着他。纯粹自卫防守,那敢反击。不过这已经算大逆不道了,现在想起来特可笑,当时也是,他也觉得那样特没劲后来就放弃了武力。可依然水火不容,就像现在的印度和巴基斯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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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也是性情中人,平时母慈子孝感情很好,真惹急了地上摸块砖头就往我身上砸。这决不是夸张,看着砖头势大力沉朝我飞来,来不及诧异就跳起躲开了,可心里直犯楞:这是我亲妈么?就像恺撒大帝不敢相信他的儿子布鲁图会刺杀他。那段台词我还能清楚地记得:
          ——“为什么,我的孩子”,
          ——“父亲,为了罗马”。
          不能说他们素质低没文化,父亲还是七十年代的大学生。只能解释为自己小时候太淘,长大以后太不争气了,事实也的确如此。父母彼此也吵,感情并不好,可一旦涉及到我就矛头一致了,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有那么点感情跟当年齐心整治我有很大关系。犯父亲手里,母亲就冷眼旁观,偶尔帮腔,最可恨的还趁人之危落井下石,时不时地检举揭发,提供点黑材料来加重我的罪行,我对父亲是很敬畏的,他对我的威慑力至今都存在,所以我在他面前从来不敢过于放肆。对母亲就没那么多忌惮了,我遇强则弱遇弱则强,也是一个欺软怕硬的主,要是犯母亲手里,她无力办我,我也从来不怕她,打是很早以前就打不动了,想骂,可等不到她骂完我就顶回去了,那个时期我是很忤逆的,我记得曾经有一次把我逼急了,我竟然骂我妈是泼妇,我妈听见当下就泪流满面,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臊得慌,不过当时我妈对我确实是无能为力,经常把她气得吃不下饭,情急之下也只能打电话向父亲上访汇报,父亲长年在外地工作,节假日才能回来,鞭长莫及,只能安慰她说回来再收拾我。可等回来风头早已过了。所以在家我也是小皇帝,可这江山是我自己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得来尤其不易。
          长大一些之后,家里对我还是相对宽容的,留一点面子,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即便我有什么做错了他们也都强忍着,顶多叨叨两句,高中以后动手揍我大义灭亲就只有一次。也是最让我记恨的一次,那是在我上高二时,有天晚上,忘了犯什么事了,先得罪了父亲,被骂一通隐忍不发,母亲也有恃无恐占便宜似的趁机数落了几句,那时已经翅膀硬了,意思就是没事不找事,有事也不怕事。一时按捺不住就不再顾忌父亲的存在,狠狠地顶了我妈两句。等父亲听不下去从卧室里跳了出来,不等他开口我就拿着换洗衣服跑到卫生间里去洗澡了。父亲早看不管我平日的嚣张,种种忤逆和不听话,再加上头天晚上打麻将输不少钱,一口气怎么都不顺,于是和母亲商量要揍我一顿,母亲毫无主见,再加上刚才我顶了她,心里也不痛快便一口答应了。这都是事后知道的,当时就知道的是两人冲进卫生间把一丝不挂的我给揪出来,就跟早年斗地主似的边打边骂,痛下辣手,手打累了竟然还拿皮带抽。我顾上顾不了下,羞愤交加万分狼狈。父母也很珍惜这非常难得将来也不可能再有的机会,文攻武卫了足足有了两个多小时,不但新仇旧恨,就连以后两年可以想象到的不孝也都一并清算了。打的也恰到好处,伤痕累累却不影响上学。当时像我这么大而被父母暴打简直是奇耻大辱,最可气的是我那小我几岁而且一直不和的兄弟一直在旁边听审,装模作样在看电视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可我还是能看出他在幸灾乐祸。父母也不让他回避,或许是有意在杀猴骇鸡好让他不敢有反叛之心。丑态全落他眼里,从此威信全无。
          可能是我天生不招人待见,弄的天怒人怨鬼神不容。爷爷奶奶照例应该疼我,可我依稀记得我还没上学的时候,那小脚老太太就拿着笤帚和我爷爷在炕头对我围追堵截,经常因为打我弄的院子里鸡飞狗跳四邻不安,那会我在农村。我的神经和血管仿佛没有一条是安安分分的,淘的没边没沿。好不容易长大了,却依然不让父母省心,用他们的话来讲:养你一个,等于别人家里养三个。当时没心没肺听着没什么触动,现在想起来很是心酸。
          九八年的高考是活到现在浇在我头上的第一盆凉水,虽然感到有些刺激,我勉强还能接受。父母想方设法要把我送走,知道留着是个祸害,结果大学以我的分数就当少数民族照顾也有些困难,只好退而求其次,把我发送到外地的一所省重点中学去复读了。
          那就是山西平遥,一座美丽的古城。地方不大可旅游业发达,盛产牛肉,火柴和大学生。牛肉我觉得味道一般,火柴早已停产了,只有大学生每年还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全国各大学府,那里的中学非常有名,省重点,升学率奇高,师资也挺强的,据说能点铁成金。学生也都是当地的学习尖子还有从全省各地慕名而来的可造之才。能在这里上学几乎就等于一只脚已经踏进大学的门槛了。
          复习班就纯粹是以营利为目的了,应该算校办工厂的一部分。学生不挑不拣有钱就可以进来,到课程结束时,有希望的就留下提高学校的升学率,没有的就打发回老家了。只是拼凑的杂牌军,不算正规部队,但学校还是很负责的,派来的老师都挺不错。可惜我是一大段朽木,这么好的条件后来我都能辜负。一半原因是我自己学习不努力,另一半是因为我遭遇了爱情,反正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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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已经是下半学期了,由于功课每况愈下,老师觉得我坐前排有些浪费,就把我往后调了两排。于是她成了我的同桌,人长的相当漂亮,身段也好,我这人又贪慕虚荣,所以有些动心,况且都喂到嘴边了。距离不仅产生美,也产生爱情。其实我很早就开始留意她了,一直没机会,那时班里一百多号人,隔着千山万水不好接触,也迫于高考的压力,放弃也是很早的事情了。没办法,这是上天安排的,逼着我犯错误,让一份美丽擦肩而过却无动于衷那是我的罪过,将来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当时就这么单纯。那时离高考只有四个多月了,我控制不住自己荡漾的快要溢出来的感情,每天看她的时候多看书的时候少,那时又是非常时期,一切得从简,感情是来不及培养了,那就靠感觉吧!成了,固然可喜,不成也在我意料之中,时间很紧,就不要浪费了,有些急功近利,但相对而言还算理智。于是矛盾了几天,就写了首诗送给她,不能算是求爱,仅仅是投石问路,我做事一向很含蓄,处处都留有余地。
              名为《伊人》,取在水一方的意思。诗中的伊在民国时期表示女性第三人称她,我喜欢用它来指代年轻漂亮的女子。全诗如下:
              伊人
              
              春天的黄昏, 无助的眼神,
              雨中的小城, 飘忽的倩影,
              他乡的明月, 纤细的手指,
              萧索的心。 拨乱我心。
              昨日的相逢, 恍惚中,
              何时的温存, 伊人又入我梦,
              寂寞的夜晚, 在另一个时空,
              凄凉的风。 握住伊的手,
              独自一人, 与伊紧紧相拥,
              风雨中飘零, 永不复醒。
              说不出的冷, 光阴似箭穿空,
              说不出的痛, 转眼间,
              不停地问自己: 我西伊向东,
              何去何从? 再见只能在梦中。
              想伊的笑容, 难言的苦楚,
              想伊的眼睛, 继续的沉重,
              想伊的短发, 一脸的不忍,
              想伊红红的衣领。 彷徨不定。
              想伊的神情, 错误的时间,
              想伊的声音, 错误的地点,
              想伊的味道, 能不能演绎一段——
              想伊曾经躺在谁的怀中。 不再错误的爱情。
              不觉已是天明。 我的心,
              所谓的缘分, 无法形容,
              怦然的心动, 让它随风逝去,
              压抑的情感, 不落于红尘。
              只能放纵。
              1999年4月16日于平遥
              诗本身无可争议的幼稚和庸俗,并不值得一提,形式也类似于三句半,纯粹是顺天应时而做,贵在毫不做作风格朴素。我对诗是一窍不通,流派什么的都不懂,我对它也不感兴趣,尤其是现代诗,班驳陆离不知所云。或许步入爱情,真的人人都可以成为诗人。仅仅为了表达一种激情,而把它当作职业的,活该饿死。
              女孩挺实在的,也没让我猜来猜去,几乎没费什么周折就天长地久了。接下来的就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卿卿我我朝朝暮暮,除了幸福还是幸福,甜蜜的一塌糊涂,那是一段我现在就可以肯定这一辈子永远不会再有的幸福时光,不管将来我跟谁在一起。感情虽然单纯,但却是无比真挚的,当时我们都太幼稚,太年轻,太理想化,把一切都想的过于简单和美好,我特别的爱她,甚至那时就想,哪怕她有一天残了废了,我都会一生一世的照顾她,而且仍然可以感觉到幸福。人的一生只要经历过这么一段爱情,那么青春就没有遗憾,不管结局如何。不过当时确实有些忘乎所以,仿佛抽象的大学跟具体的女朋友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把爱情当作世外桃源,沉醉其中而不知归路。仅有的一点理智也被淹没在狂热的感情之中,结局当然是悲剧性的,对于我而言,还是毁灭性的。
              第二次高考的失败带给我的就不能用一盆凉水来形容了,准确地说是一记闷棍,把我彻底给打趴了。自信被完全摧毁,随之而来的是极度的羞耻和恐慌。那感觉已经和刚从牢里放出来没什么区别了,也连累了父母,他们的自尊和体面都维系在我的身上,我的失败等于他们的失败。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绝望和悲伤,还有无奈,这些我一生都不会忘记,当父母为我有一个比较好的前途而托关系走后门不辞辛苦四处奔走时,我除了深深的内疚,剩下的就是和黑暗一样凝重的负罪感。原来和父亲感情漠然,相对无言,看着他为了我一天天的苍老。感受到自己从前是何等的愚蠢和无知。
            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过去,中间经历了无数个漫长的夜晚,在这么多的夜晚里,我所做的唯一的不断重复的恶梦就是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间阴森恐怖的教室,面前还是堆着半个墓碑那么高的复习资料,周围都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冲着我笑,依稀都是我各个时期的同学和朋友,梦里知道自己又要参加高考,又什么都不会,尽管那时潜意识里也清楚自己已经上了大学,可是在那种超现实的环境下自己是无法怀疑不能判断的,那种压力就跟拧开阀门的瓦斯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在极度的惶急和无助中很快我就被吓醒了,恶梦往往都是很短暂的。醒来的时候口干舌燥大汗淋漓,坐在床上呼呼的喘气,感觉刚从奈何桥上折了回来,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幸福。扭头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提醒我今生今世都不用参加他妈的灭绝人性的高考了,可欣慰之余还是觉得晦气。
              看不过他们的艰难,我曾经咬过牙,信誓旦旦要再来一次,于是杀回平遥,想从跌到的地方再爬起来。再来的时候,物是人非满目凄凉,沉重的就像大雨中沾满泥泞的靴子,心境和初来时大不一样。新的复习班乱哄哄的还是那么多人,可都是鸡狗一辈的,小我许多,很明显属于另一个时代,至少我的心态比他们要老的多,经历两次落榜跟蹲两年大狱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我开始坐立不安,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感觉就是一个赌红了眼的赌徒,把全部家当都压了之后又有些胆怯,因为根本就是输不起的。内心正在动摇之际,第一堂课开始了,教语文的还是原来的那个死老头子,坐在讲台上眼镜往下一拨弄,低下头翻着眼先扫了一眼全班,然后锁定目标慢条斯理地冲着我说:这个班上有不少老面孔,结果班里百十号人都回头朝我这边看,我埋头躲在最后一排的角上,老眼昏花的倒还能看得见,当场没把我气死。那句话我去年那个时候也听过,不过不是说我不觉的伤人,它摧毁了我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当时就萌生去意。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这时班主任又进来说:不是第一次复读的同学请来一下办公室,好像是要做思想工作。我没去,直接收拾东西背着包回家了。
            我无法掩饰对大学的渴望,而次一些的大专院校我又不肯上,而且父母也拉不下面子,就这样高不成低不就一天天地拖着。羞于见人,每天咸菜似的腌在家里,一腌就是一年,咸菜也该长毛了,可想而知的痛苦,具体的感受我回忆不起来了,那年的所有记忆都是灰色的,而且支离破碎。唯一支撑我的就是当时看来还坚不可摧的爱情,把它当作一种精神上的安慰和寄托,聊以解闷和分散我的忧郁。可到后来也还是摇摇欲坠然后轰然倒塌了。人各有志,也就随她去了,说不上谁对谁错,通常我们所遇到的爱情也就是一针兴奋剂,强烈而不能持久,只是用来提神的,可能会有些伤害,但可快就浑不在意了。可惜那次运气不好,让我撕心裂肺苦不堪言,我太执著于那份感情,连我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那么的痴情。她虽然不是那种三贞九烈的女子,我也不是那种始终如一的男人,但是那次我真的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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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国是万般无奈不得已而为之,长时间的奔走毫无结果,父亲为我而做的努力屡屡受挫,一气之下索性要把我送出国门。家里不是很宽裕,发达国家是不与考虑的,去那里而且和我情况类似的非贵即富,把我送走就得倾家荡产了,只能量力而行。最初办的是俄罗斯,学校好像还在远东。要是我爷爷年轻时去还行,不算落伍,我去就有点赶不上趟了,这年头没人咕噜俄语。可在家呆的疯了,况且我也没资格挑三拣四,叫花子要饭,给什么吃什么。问我是已经是给我面子了,一般的常识是谁拿钱谁拿主意。后来又改道菲律宾,因为打听到这边相对便宜,还是英语国家,中介的宣传又好听又到位。况且我父亲朋友的女儿也来这边,父亲是通过他们搭上线的。
                印象里的中介公司应该是空手套白狼。几乎没什么资金投入,租一块地充门面,雇几个闲人打零工,买卖就可以开张了,一手托两家而从中渔利,关键是嘴皮子要好脸皮要厚,最好有一个背景能让人放心而不起疑。办我们这个的是河北一所大学的教授,据他说曾经还是副校长,也算是厅级干部,但后来嫌累给推掉了,这也是据他说的。名片上还是有很多挂名头衔,自称是当地名人,可以呼风唤雨的那种。属于知识份子下海,披着这么多件看着就让人头晕目眩的外衣,表面上看应该能靠得住。他们当时并不在当时国家允许的一百多家可以合法地办留学事宜的中介机构之内,属于半地下状态。
                中介设在石家庄,离我们家有很长的一段距离,大概也就相当于从罗马到巴黎那么远,我和父亲半年去了八趟。出国手续想象不到的烦琐,毕业学校,当地派出所,国家公证处,省公安厅,指定医院,大使馆等等烦不胜烦。一路的烧香拜佛开路架桥,直到2000年三月份我拿到签证机票才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我的英语和中国的足球一样的臭,一样的走不出国门。向来是我的要害,高考前突击过一段时间,拆了东墙补西墙,妄想找回一点平衡,但收效甚微可以忽略不记,后来无奈地放弃了。断我一指结果五指俱伤,高考饮恨而归。它是我永远的痛,对我的伤害远远超过任何一个曾经拒绝或者抛弃过我的女人。原想等大学糊弄过去就和英语一刀两断,今生无缘来世再他妈好好念。没料到中国之大,大学之多却没有我容身之所,我会被逼出国,又得重新收拾起来,搞不好还真就以此为生了,让人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我英语不好是有历史原因的,我上初中刚接触它的时候,英语老师,一个面目可憎的糟老太太,没两节课就把我揪到外面罚站,一罚就是一星期,原因不明也不重要。从此恨乌及屋。那时候多单纯,浑身冒着傻气,对老师的反感导致对这门课的厌恶,从那时起英语一蹶不振,可恶的是带动其他科目也一道下滑,我小学还是红花少年,到初中也曾经当过学习标兵,就因为某位老师一个不负责任的行为,说改变了我的一生决不是夸大其辞。所以提高全民素质最先应该提高的是教师的素质,尤其是那些低级知识分子,说是塑造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觉得有点过,但至少是第一道工序,开始就做坏了。出来当然是残次废品。当然我也不会可笑地把自己的不幸都归咎于某一个人,我学过哲学,知道一分为二。我本身也有问题,命运就像一个恶意找茬的坏蛋,它充分利用了我们的无知和幼稚,一步步地把我们推到尴尬的境地。尽管后来一直找人补习,可对于一门自己讨厌的课实在是提不起多大的兴趣,于是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后来也就心灰意冷索性不管了,有时回想起来真想把那老东西找出来掐死,不管她有多老有多可怜。
                我们那批本来一共有十几个人,除了我和陈潞——就是前面提到的我父亲朋友的女儿,剩下的就都是河北人了,不是石家庄就是邯郸。结果由于那年家里连续出了很多大的事故,差点家破人亡的那种。父母焦头烂额自顾不暇,所以我的事办的不是很及时,材料晚送了几天,代价是他们都走了而我只能呆在家里等下一批,而且下一批在四个月以后,而且一共就我一人。
                我很沮丧,煮熟的鸭子给飞了,尽管还有下一只,但人已经快要饿死了。半年监外执行的牢狱之灾,忍辱负重苟且偷生苦不堪言,眼看着马上就要自由了,却被告知还得加刑小半年,我已经心力交瘁无法再支撑下去了,脆弱的心灵扛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平日里养在深闺羞于见人,出去一趟准能他妈的能碰到熟人。熟人见我面第一个表情就是瞪着大眼,第一句话就是:咦!你怎么还没走?惊讶的过分,他倒不如问我:你怎么还没死?我只能尴尬地敷衍:快了快了。
              中国的老百姓都争强好胜,尤其是和身边的同僚朋友邻居等等地位相仿的人,金钱和权势固然是一方面,可很难比较衡量,也不好显露炫耀。唯一有一拼的就是自己的子女。既有可塑性也有成就感而且又主观直接,所以不惜血本不计代价,从小到大我们的母亲就为此小争小斗互不服气,高考是一场总决赛,其结果也是检验自己子女真正实力的唯一标准,一定要争个高低胜负,赢者趾高气扬,恨不得敲锣骑马夸街三日。输者心烦气燥,低迷的情绪能维持很长时间。月儿弯弯照九洲,几家欢乐几家愁,高考的整体基调应该是悲壮的,学校也因为高考而成为摧残人性的地方。自古成败论英雄,我特别的惭愧我让父母蒙羞,他们的压力甚至比我还大。对于他们而言,哀大莫过于我考不上大学,辱大莫过于第二次还考不上。有好几次看见母亲为我上不了大学而暗自垂泪,一半是哀我不幸怒我不争,另一半应该比较隐蔽,但母亲快人快语直言不讳,她说因为我在单位的同事们中抬不起头来,当时我黯然无言。
                我可以躲在家里不见人,但父母得上班,我那可怜的自尊心强的过分的母亲请了病假陪我躲了一个月,等风头过去,人们不再热衷于谈论高考大学和孩子这几个相互牵连而又敏感的话题,才小心翼翼地去了。但总有无聊好奇的同事和过分热心的邻居一再打听我的去向,母亲闪烁其辞羞于应付,高考给母亲带来的伤痛也一直落不了疤,因为时不时总有人去揭,往往平静不了几天,就在家里冲着我大发脾气,把早已过去的更年期唤了回来又更了一遍。我自觉理亏,每次也都是忍气吞声,忍无可忍也得忍,知道父母太不容易了。心里也不时地谴责自己:养你何用,累父母如此。
                有这么一对要强的父母那是我的不幸,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儿子那是他们的不幸,在这个不幸的家庭里,大家都有一个希望,这个希望对于他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他们等了太长的时间,也尽了最大的努力,但对于我来说却是无法负担的,然而又不得不负担,人的一生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因为别人而活的。我从来没有给父母带来丝毫的光彩和荣耀,总干一些不体面的事情,总犯一些不该犯的错误,现实就像一根浸过水的鞭子,抽打着我的灵魂时刻不得安息,这几年来,我没有多少日子是真正快乐的。
                高考后我在家里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耳濡目染就连初中毕业就因病辍学在家平日里言听计从呼来唤去的亲弟弟对我的态度也有明显的变化,支使个事也常常阴奉阳违推三阻四,虎落平阳就猪狗不如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家里就能体会的到,不过我也懒得去理会,更不会计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来菲律宾是情非得已,虽然不是很体面,但总算有大学可念。曲线救国聊胜于无吧!有人再问起也有的敷衍。在我们住的那栋楼里出国还算新鲜,既然放出风来就不胫而走熟人尽知。在不该存在的时间存在,父母早看着我不舒服,我看着自己也很别扭。高考就像一个刽子手。把欢乐从我们家就地正法了,从此家不像家,倒像追悼会现场,整天的死气沉沉,连空气都是凝固的。我也度日如年,一月一月的闲过,刚过少年就直接步入黄昏而尽识愁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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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途不算很光明,可道路却太过曲折了,耐着极大的性子好不容易熬到预定日期,我去大使馆拿签证时又出了问题,签证官本着负责的态度把我拒了,因为我对自己太不负责了,事先没做过任何与之相关的准备,在英语面前,我像个白痴,问我什么一律用茫然的眼神回答。只好无奈地通知我:你被拒签了。还好给了我一次机会,让下星期后再来。那一个星期尤其的漫长,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黑暗的,我倒不是等不及,一年都这么过来了,只是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时刻侵扰着我。长时间的压抑使我有一些神经质,稍有风吹草动,就宛若惊弓之鸟,格外的敏感。
                  事实证明当时的担心有些多余,经过简单的培训,一个星期后,再次面对签证官,我从容了许多,不再茫然而是故作镇静,问了几个通常都会问的问题,一星期就干这个了,一般他会怎么问,一般我该怎么答,这些我都是熟读在心的,勉强应付过来。又问了几个通常不问的问题,我也念念有词,不想有空白存在,尽管有时候答非所问。一切无惊无险,签证就顺利到手了。毕竟是小国家,摆不了多大的架子,只要你能蹦出几串单词,一般情况下都不会为难你。再说了,英语要是好,去你那干吗?
                  可恶的是中介,一切都打点好了,却才告诉我们,来了以后还得交这边两千美金,之前已经给了他一千多。因为还有些细节上的问题没有解决,父亲怒气冲天却没有发作,事已至此,半年多了已然劳人伤财就准备在这棵树上吊死,手续通通办好,后路通通断绝,再抽身已没有可能了,大局为重,其中的是非利害父亲英明,中介也明白,所以有恃无恐,但确实是一种欺诈行为。如此的重利轻言,让人不得不怀疑,中介的可信度也大打折扣。感觉自己真成了商品,由着他们倒卖,还没上学呢!就让他们这些一道二道贩子两头盘剥,至于学校那边还不定怎么下黑手呢!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他早说未必就不来了,也未必就改道去了俄国。
                  因为我留学的事情,去过石家庄很多次,每次我们去,中介的那位教授都嚷嚷着要做东,尽什么地主之谊,话说得漂亮,就是落实不到行动上,结果是东是他做了,菜也他点了,可最后是我们掏钱结账。可气的是还借花献佛卖弄人情招呼了一大堆一点都不沾边乱七八糟的人,亲戚朋友同事客户,甚至他们家小保姆。去北京拿签证的时候,又顺了一侄女,以庆祝我顺利拿到签证为由,提议要去一趟八达岭,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可庆祝的,别人都一次通过,因我无能多费了一番周折,已经够他妈倒霉的了,再说这也是他份内之事。于是托故不去,可难却他的老脸还是在颐和园里绕了一圈。本来是花钱办事,又不是求人托关系,用不着那么客气当那冤大头,无非是想事情办的更顺溜一些,也看着他是一知识分子,有身份有地位,谁料到长了一副市井小人的嘴脸,息事宁人不愿意和他斤斤计较,心里却非常鄙夷。
                  等一切必须的东西都到手了,机票也定了,就剩下回家收拾东西处理后事了,浮躁了一年的心情才慢慢安定下来,家里把所有的流动资产都兑换成美金让我带走,十几年的积蓄荡然无存,这些都是家里和我讲的,目的是为了勉励我的学习和节省,或者是为了让我有适当的压力。有夸大的嫌疑,但和事实也相差不远,父母在培养子女方面,总是不遗余力的,家里的情况我虽然不能说知根知底,但略有了解。更重要的是:我还有一个不懂事的亲弟弟。于情于理我得想着他,做人不应该太自私,所以走的时候并不是很轻松。
                  我一直是家里的不稳定因素,由于担心夜长梦多节外生枝,所以父母像送瘟神一样急于把我送走,我也在家呆的有些怕了也同样急于脱身。定的是最早的航班,时间紧迫,来不及仔细收拾,有国民党溃逃台湾时的慌乱,亲朋好友也大都不能当面一一道别。就这样连夜起程一路杀到北京,晚上住在顺义,因为那里离机场近一些。第二天的飞机,当晚父亲给我做最后一次的思想工作,和风细雨般的语重心长,我也没有和往常一样表现出不耐烦,仔细聆听着那些万变不离学习的教诲。母亲做的比较具体,把钱死死地缝在我穿的西服的暗兜里,然后叮嘱我一定要多加小心,这让我想起了孟郊的《慈母吟》,原先一直不理解孟郊他妈为什么直到临行才密密缝,直到那天晚上才有点恍然,谅必也是往他衣服里藏银子。我们家有点特别,我们家人的关系也不是很和谐,所以我一般很少恋家,对家的概念很淡薄,可能因为身心在那里禁锢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感觉有时候甚至是厌恶,可那天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对父母产生了从未有过的眷恋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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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让我无牵无挂的走,女朋友也及时和我分手了,让一个颇有姿色的女孩为了一份未知的感情浪费三年时间确实难为她了,我也确实有点强人所难。现在可以理解但当时不能,尤其是那种特殊的情形之下,极度的空虚无聊,爱情是唯一感性的事物,女朋友是唯一接触的外界,依赖性很强,而且我也一直源源不断的付出。高考的那记闷棍刚缓过神来,爱情又是当头一击,让人难以容忍的背叛。我也没骨气,没有顺势与之彻底决裂,而是想方设法地挽回,一点都不潇洒,也可能是我太爱她了,可百般的抢救都无济于事,只能宣布这段感情已经死亡,那时好像已经有人在关心她了。让我很被动,变质的爱情通常让很多人也变的愚蠢。我没指望她能学王宝钗,可以苦守寒窑十八年,但我真的希望她能等等我。
                    其实她没有错,是我太自私了。她做过的事从前我也做过,就当遭报应了,我只能这么安慰自己。而且女孩也挺可怜的,她也是真心真意的对我,但是时间和距离可以扼杀一切,有些东西是我们无法左右不能抗拒的,她比我现实,而且女孩子要脆弱一些,因此我特别遗憾地失去了一份真挚的感情,投入太多的东西,所以我走的时候特别伤感,甚至我都想放弃出国,为了爱情。
                    失恋就像小孩出水痘,出过一次就终生免疫,悟性差的多经历几次也就豁然开朗了,爱情就像鲁迅眼里的东京,也无非就是那样。现在条件好多了,却也不想再随意去碰那些花花草草了,一则来这里已经很浪费了,再触及感情那就太奢侈了,我于心不忍,应该体恤家里;二则都来自五湖四海,流动人口,将来难免四面八方,况且什么都没有定性,既不安全也不现实;三则确实没有合适的,这是最重要的,客观因素总是能决定主观意识,天长日久也就断了这门心思。日子太过于平淡了,一直没有激情,所以偶尔把旧事翻出来回味,颇有南唐后主不堪愁苦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意境,我有时还是很怀念她,也能念起她的种种好处,就像是已经咽下嘴的食物,舔舔牙齿还是能感觉到它的余香,幻想它曾经存在的味道。
                    前途所逼,环境所迫,社会所不容,就这样轻轻地我走了。父母在,不该远游的。在外面这么久了,我才意识到这一点。
                    出来后才发现,接触的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未必都是真的,有时候自己也得虚假的面对,做许多不得已的事,说许多不由衷的话,我们生活在一个相对虚伪的世界里。有时候我们容忍,迁就甚至是牺牲,对待我想要认真对待的人,可往往得到的不是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多,于是我们委屈,抱怨,甚至是怀恨。这时候除了检讨自己,就应该多想想我们的父母。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双亲俱在,我认为,谁都无法漠视这种幸福,只有在他们面前,才能够表达真实。也只有他们,才是永远的包容和无私。我们忽视是因为它离我们太近了,错误地理解为这是理所当然的。我们往往更看重朋友和爱情,可朋友有时候会淡忘,情人有时候会背叛,只有父母是永远不会遗弃你的,即使你像荒野中流离的野狗一样悲惨凄凉。
                    可我们回报了些什么呢?失望,愁苦,还是别的什么让他们心酸的东西,自责过吗?汗颜过吗?而我们现在正做些什么呢?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要真正体会他们的艰辛和不容易,除非我们也有一个和自己一样不争气的孩子,否则永远只是嘴上说说而已。我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也看着自己从一种无知走向另一种无知。
                    很多情形,如果我们对父母多一份体谅,或者父母对我们多一份理解,就不会是现在这样。现实像一面照妖镜,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可憎的脸和一个扭曲的灵魂,或许痛不够痛,屈辱不够屈辱,沉重也不够沉重。那就等着吧!相信一切都会有的。
                    闭上眼睛,我还能回到临走前那天晚上,父母很清晰地从记忆里浮现出来,那是一段没有声音的黑白录像,屏幕上还有雪花,因为愧疚我不能直视,气氛很诡异,我能感觉到恐惧,因为父母总有一天会像贞子一样从屏幕里爬出来,站在我的面前,到那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们。梦做的太多,事做的太少,我们总是生活在矛盾和迷茫之中,或许生活,本来就是充满着矛盾和迷茫的。
                    这个世界也是公平的,给予年轻人的都是同样的机会,大部分人都遗憾地错过了,包括我在内,就像《伊索寓言》里那头愚蠢而又自负的驴子。比其他人幸运的是父母创造了又一次机会给我们,可不幸的是我们依然还是那头愚蠢而又自负的驴子。
                    我们不拒绝朋友,但我们拒绝父母:我们不拒绝成熟,但我们拒绝长大;我们不拒绝漂亮女孩,但我们拒绝浅薄;我们不拒绝现实,但我们拒绝面对;我们不拒绝将来生活的好一些,但我们拒绝吃苦和努力,我们也不拒绝经常地反省自己的无知和无能,但我们拒绝承认。
                    我们每天,都是这么虚伪地活着。
                    不觉得累,也无所谓。
                    夜很深了,推开窗子,迎面吹来的空气还是很湿热,在这个没有四季的国家,我呆的有些烦了。来这里不算一个错误,就算是,已经不能改正,那就只有坚持了。退路几乎没有,否则会很尴尬,我也没那么大的勇气。一条路走到黑吧!可已然这么大了,再出现什么大是大非的问题还能解释为年少无知不懂事么!我回答不出。
                    让历史告诉未来吧!
                    意思就是说:没今天什么事,爱干什么干什么,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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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慵懒地从床上起来,撕开窗帘去触摸这个陌生的世界,刚过凌晨,阳光却很耀眼,刺激我的眼部神经不住地收缩,定定神匆匆一扫,我就对这个国家开始有些好感了,远处是蔚蓝的海,还有一个冷清的小港口,停着几艘货轮,沿着堤坝展开的是一条宽阔的海滨大道,椰子树整齐地排列在街道两旁,干净而又整齐。不远处有青翠的草地,绿化不错,好像是公园。高楼并没有把城市包围,只是在四周零乱的分布着,但还是可以嗅到现代化的气息,仿佛就如中介所宣传的那样,是一个充满着热带风情的花园城市。映在眼里的一切都很和谐,于是我又睡着了。
                      没多久海伦就上来唤我出去吃东西,我随之去了附近的一家快餐店,除了该死的太阳,给我印象更深的是楼下警卫腰间挎的那把粗管霰弹枪,还有并排别在皮带上的十几颗硕大的子弹,我不崇尚暴力,但我喜欢武器,拿在手里既感到满足也感到安全,可看见别人端着我又会感到很不舒服。由此我还对这里的治安感到怀疑,到后来随处可见也就了,对任何一个新环境我们都有一个适应过程。
                      回到他们的办事处,非常困难的交流了好长时间,直到海伦用书面表达写在纸上,我才明白是跟我要另两千美金的中介费,自从经历过那位教授,对他们产生了极度的不信任,始终持有戒心,我那件装有一万多美金的西装从来没有出过我的视线两米以外,睡觉穿着,上厕所披着,出门用胳膊架着,大热的天看着有些滑稽,走在街上自己都能感觉到四处射来的疑惑目光,顾不了那么多。摸一摸硬硬的还在,心里就踏实多了。我是一个拜金主义者,对金钱的渴望和热爱从来没有低于过爱情,所以我很珍惜,尤其是这些钱沾着父母的血汗。为保险起见,我拒绝当时支付,要求先见着陈潞再说,先了解具体情况,然后再决定去留。
                      中午去移民局办入境手续,我十个手指被捉着捺了一大堆手印,然后抽血体检,语言不通所以任人摆布,事毕已经到了下午,海伦带我去学校,安排住宿和就读。
                      坐着车一路驶向目的地,绕来绕去好长时间,海愈来愈远,楼愈来愈低,光景愈来愈差,对马尼拉的好感也愈来愈少。又过了一座大桥,映在眼里的就是另一个世界,一条大河,河面上漂着很多杂物,很脏,两边错杂地载着大片的破旧小木屋,看到的是真正意义上的贫民,也可以说是城市无产者,我意识到我来到了贫民窟。一道上仿佛但丁在畅游地狱,一个城市竟然有两副面孔,我不禁惊愕于城市的另一面给人带来的强烈反差,更让我惊愕的是:没几步车就停在一院里,我们学校竟然坐落于此,下了车好久没缓过神来。
                      我也不敢相信我所在的是一所大学,规模和国内乡镇一级的政府机关相差无几,还是欠发达地区的。三角地形,两边是分别为七层和四层的低楼,一边是围墙大门,这比我最坏的打算还要坏三分,我甚至怀疑自己被人当劳工卖了,事已至此我也用不着多想,先找人去几个旅游景点欣赏一下热带风光,然后就拍屁股走人,回国再找中介好好清算。忿忿不平地进了办公室登记,一个挺和蔼的老胖女人,好像是那里的头,盘问了我几句,压根听不懂,当然无从回答。这时陈潞进来了,跟我打过招呼,就代做翻译和她们交涉,过了一会就拎着行李随她上楼了,她跟我说这里叫:HASMIN。
                      我以前没见过陈潞,就见过照片,一个小胖女孩,五官紧紧地挤在一个四喜丸子般圆的脸上,深度近视鼻梁上架一副眼镜,看着似乎挺好学的,长那模样不学习那干吗呀?当时就那么想,见到本人也那么想,寒暄几句之后就木然地跟着上楼了。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只是一座MBA的硕士楼,主校不在这里,心里才好受了点,但还是有些失望。
                      上楼的时候又碰上一胖女孩,是陈潞的加强版,身材魁梧,长得跟大妈似的,也带着眼镜,不过看着挺善良的,跟陈潞是一个屋的,陈潞跟她说话,出于礼貌我也很谦逊的自我介绍了几句,然后赶紧再见走人,女人长的丑是不幸的,长的胖也是不幸的,既丑又胖的本身就是一个悲剧,我打小就不喜欢悲剧,虽然我很同情。来的时候心重,想的东西多,对这里充满了美好的幻想,看到她不是一个好兆头,而且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会有更大的失望在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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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人都住在五楼,让人欣慰的是有两部电梯,布局和国内一般的招待所也差不多,一条走廊两边都是小房间,最左边有一个差不多篮球场大小的大厅,摆了几只沙发。房间都不大,大概有二十平米吧!带一个小卫生间,屋里的一切家具电器没有不小的,除了床,床倒是不小,高低的。有电视有冰箱有空调,这一点中介倒是没骗我们,可电视是十四英寸的,冰箱高度不到一米,一抬屁股可以当椅子坐,空调也是最小号的,感觉自己来到了小人国,不过跟这屋倒是挺配套的。小就小点吧!跟国内的那些大学生相比,我们已经很幸福了,一间屋一个卫生间,可以洗澡也可以随意地去女生屋里串门,要是有对象而且双方同意愿意花钱合住一间屋也是可以的,虽然政策不允许但没人管,这在国内的大学宿舍里是无法想象的,要是再养条蛇种棵苹果树,伊甸园也就这样了。
                        舒服还算是舒服,可房租黑了点,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来了就只能任人宰割,敌情复杂形势险恶,那就先住下来,把情况摸清了再说,再说案板上还搁着这么多同胞呢。
                        楼层管理员,专门负责收房租的一个四十多岁精瘦的当地人,花白头发戴着金丝眼镜。把我带进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告我这是我的房间。然后敲门,过了好久才有人开门,出来的又是一个胖小子,我不由的惊诧起来,怀疑这里是不是一家减肥中心,一下午看见的尽是营养过剩。头发有点卷,那张脸我看着就讨厌,眼珠子老撇一边歪着头斜着眼看人,说话的时候老是头摆身子晃,感觉跟拳王阿里一毛病,帕金森综合症,肢体语言相当丰富,看上去有些妖气。年纪不大身材却很臃肿,稍微有个动作赘肉就一颤一颤的,尤其是乳房那块动静最大,就像堆在案板上的一扇注水母猪肉。他问清了我是分到这屋的,很不情愿地让我把行李拖进了屋,然后很不友善地问我:你是新来的啊?这是一句废话,我知道他欺生,但还是很客气地回答是。接下来的交谈就类似于盘问了,我初来不想招事,也不想和他计较,委曲求全尽量搞好关系。他告我这屋还有一人,一会上完课回来,然后给我腾出半个壁橱,我就开始忙着收拾东西了。
                        这屋刚好是三角地形的角上,空间比别的屋要小好多,而且很不规则,最要命的是还向着阳,请记住是热带的太阳,种大棚蔬菜还凑合,住人不大合适。刚来情况不熟悉,也只能随遇而安了。
                        过了半小时,一个瘦高个子进来了,细长的脸上贴着副黑框眼镜,眼睛深沉的过分显得呆滞,穿着很朴素,唾液分泌的比常人多,说话口齿不清,感觉老含着口水,听着特别不舒服,也不敢挨太近,怕他不小心喷溅出来,好在他话不多人也很内向,不过我感觉好像是自闭症,他相对友好一些,还倒了杯水给我。简单地互相做了自我介绍,又搭了没几句话就不再言语了,他姓王,那小胖子姓吴,都来自石家庄。
                        就这样,守着一个油桶一根电线杆子开始了我的留学生活。
                        倒不是因为我对他们有持有偏见,而说话不负责任,随随便便就定性一个人。和他们接触过的都有这种感觉,尤其是姓吴的,听说我来之前,也曾经分配到这屋一新生,人特别斯文,说话也是慢条斯理温文尔雅,胖子做的更过分,见人老实可欺,前脚刚来,就那人出去吃饭的工夫,后脚就把人抬过来的高低床给拆了,行李扔到外边,然后告诉人家这屋不让住,还是去别的屋吧!对我已经算客气的了。主要是那会别的可住的屋都住满了,要是来三四个倒可以新开一间房,可惜就我一个,只能强塞这屋了,他也不能再轰我,没地可去了,我倒愿意他把我床也拆了,我就顺势搬走了,省得看着他讨厌。等住了几天相对熟识了些,看着我比较可靠,他又跟长舌妇似的在我跟前唠唠叨叨,把来这里的中国人,只要他认识的,尤其是男生,挨着灭了个遍,无一遗漏,我听的像是搬弄是非,每个人仿佛都有把柄在他手里,背后从不说人好话,行为就像在偏远农村极个别无聊的中年妇女,心胸狭窄,有点愤世嫉俗仇视社会,我建议看看心理医生,何止偏激,简直就是变态。结果厌人者,人恒厌之,这里没一个人喜欢他,他也没朋友,虽然年龄小,应该有可塑性,但我对他的前景很不乐观,觉得永远也就那操性。
                        那瘦子也不招人待见,曾经仔细观察过他,眼珠子从来不转,固定在眼眶里,后来有人告我那是痴呆的一种表现。行为举止也和常人大不一样,好像受过什么刺激有些神经质,经常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目光呆滞不知道想些什么。不惹人讨厌,但也决不招人喜欢,他也没有朋友,也就和姓吴的凑合着相依为命了。我也整天忍气吞声不厌其烦地和他们敷衍,直到我忍无可忍烦不胜烦。
                        那时住在HASMIN的中国人并不多,就连搬到外面住的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号人,不像后来这么人丁兴旺。当晚陈潞带我出去吃饭时一一给我引见,山东的有周氏兄妹,哥哥叫周文强,技校毕业来这里读学士,据说是一级电工二级厨师三级木匠四级泥水匠,也不知道谁误导他这边缺人才,来的时候带了一堆证书过来,有些夸张但的确很能干,修个马桶接个插线板什么的很有一手。妹妹叫周文英,温柔贤淑,说话细声细气,五官小巧,下巴有些翘,让人能想起阿凡提。兄妹俩长的很相像,脾气都好,人缘也都不错,不善言辞但也不内向,后来他们都已经去了加拿大。山东的还有一大块头,比姓吴的整大一号,我屋那个跟他比起来是小胖见大胖。一米八几的个头,真正是虎背熊腰,全身还毛茸茸的,满脸的横肉把五官挤到了一块,长的确实挺威武的,我们那片挺乱的,那几个女的出门都愿意让他护驾,觉得特别安全,他叫庞然,连名字都这么有气势。来自河北的有沈华和杨筱梅,读硕士年纪都比我们大,我们分别尊称为华姐和梅姐,她们和陈潞是同屋。华姐年龄偏大一些,曾经在国内工作过两年,高个冬瓜脸,略显富态,额头上长着一小片疙瘩,下面还算干净,能说会道,心情好时偶尔展示出小姑娘才有的妩媚能让你吓一跳。梅姐刚刚大学毕业,五短身材,特别爱笑也特别可爱,我很喜欢和她在一块,阳光一样的女孩通常都可以感染你的情绪,可惜满脸也是大大小小的青春豆,像一碗芝麻绿豆汤,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一年以后她去了澳大利亚。两位姐姐长的都不难看,只不过略有瑕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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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位北京来的姐姐方琳,我们也照例称之为琳姐。打扮入时也恰到好处,晃眼却不觉妖艳,成熟却不显老气,浓妆淡抹却也不露痕迹,长相其实普通,不过很会掩饰自己的缺点,穿着也很讲究,是我在这里所见过的最能点缀和修饰自己的女人,后来也负责很多人的形象设计,纯义务性质的,不时地指点他们的穿衣着装,举止打扮,一切时尚的东西都很在行,在服装这方面尤其有一套,我有几件衣服就是在她的强力推荐下盲目买的,就一个特点:贵的要命,要不是后来我们的交情不错,我甚至怀疑她拿了商店的佣金。在化妆品领域里的研究也有很深的造诣,同样一个牌子的香水,巴黎多少钱,马尼拉多少钱,北京多少钱,无须市场调查也了如指掌,在小姑娘堆里享有很高的威信。个头不高,诙谐可爱的一张圆脸,身材就像已经发酵的长面包,不是特别胖,也算是肉感美人。喜欢穿着一件灰色的长睡衣在楼道里晃来晃去,我们当面夸她像Angel, 背后议论说什么时候怎么又开始拍《鼹鼠的故事》。
                          当时见她的时候,紧锁着眉满怀心事的样子,表情里既带着严肃也带着几分忧郁,多少有那么点小寡妇的味道。看着她我感到不自在,一付冷冰冰的模样,我也懒得和她接近。后来听陈潞说原来是感情上出现了一点问题,为情所困这不难理解,那时我和女朋友分手也没多少日子,伤口也一直隐隐作痛,感同身受所以有些惺惺相惜,不过她的感受要强烈的多,我看的出来。对感情过分投入的女人,一旦有风吹草动,所表现出来浓重的消极情绪可以紧紧地掩盖自己真实的性格,琳姐是很久以后才慢慢地开始接触和了解的,渐渐地发现她有性格有味道也很有情趣。女人往往具有复杂的两面性,能左右其变化的我想大概只有爱情的力量了。
                          那天晚上见到的人后来大部分都发展成我的朋友。
                          回到宿舍,先给家里打过电话报过平安,头天晚上从我两脚着地父母就一直为我操心挂念,我也因前途叵测而惶恐不安,到现在总算是告一段落,心里塌实了许多,躺在床上很快就着了。
                          我素来最看不惯的就是:大的欺负小的,男的欺负女的,先到的欺负新来的。姓吴的倒是不敢对我太过分,尽管谦逊,但是我外柔内刚,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他很快就意识到这一点。由于四处结怨,他倒是老担心被别人算计,他疑心特别重,于是处处宣扬自己在菲律宾有一个表姐,手段了得关系通天,支使本地黑社会当然不成问题,扬言谁要得罪他一定从严收拾。还列了一张黑名单,都是曾经让他很不高兴的同胞,还郑重通知我们:这几个人肯定出不了马尼拉。结果目前为止,看着人家来回好几趟,有的根本就不再进马尼拉了,也没见有人动过他们一指头。
                          表姐大概是子虚乌有的,用来虚张声势,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不过谎言说的还不算拙劣,至少他有明确的目的,也起到了一定的威慑作用,比起很多人的大话连篇无的放失要高明的多,我觉得。
                          第二天我见着了韩若诚,是陈潞应邀去他们家做客而带着我一块去的。他给我的第一印象特别好,浓眉大眼,身材粗犷结实,皮肤比一般人黑好多,乍一看我还以为是当地华侨。他住在外面,和他住一起的叫张杨,也是河北的,长的白白净净,说话斯斯文文的,总是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戴着眼镜,我总觉得他长的像他妈的小白脸。我对这种人向来不感兴趣,所以整个晚上就跟若诚穷聊。真是一张大嘴,说话没边没沿,从中国的摇滚乐一路侃到石家庄的黑社会,聊的我晕晕糊糊的,客随主便也只好奉陪到底。我不是音乐爱好者,流行歌曲还能勉强听听,摇滚纯粹一无所知,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到兴头上还能随手拨弄几下吉他助助兴,未成曲调我就先烦了,不能说他弹的不好,只能说自己不懂得欣赏。后来又扯到他们那里的地皮流氓,我听的有点邪乎,故事经过极力渲染而惊心动魄,主角是他和他的十个结拜兄弟,内容是打架生事龙争虎斗,结局是战无不胜笑傲江湖,中间插播了几段风流韵事。听着好像石家庄黑社会势力的嚣张程度已经不亚于港台,站在我面前的也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内地古惑仔。
                          平心而论若诚人挺不错的,长的也相当帅气,就是说话不注意控制水分和规模,言多必失话多必大,夸张的厉害。听他的话至少要打六折,将来写工作报告粉饰自己的时候可能用的着,和朋友聊天就算了吧!其实我最讨厌人说话不负责任,对他们也是敬而远之,不想和这种人搭理。
                          我必须得感谢陈潞,是她带着我适应环境,同时又让我认识了很多朋友。我也感激在这里曾经给过我帮助的每一个人,尽管有的很早就不在身边了,还有的已经变的非常陌生,我无法挽留也不想改变,很多事情也不是你想就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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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的时候比较匆忙,很多生活必需的东西我得去买,同屋先来的有此项义务,也是惯例,便是帮新生熟悉周边的一些情况,我随胖子去了附近的一家SM,其全称是SUPERMARKET。我们的全部消费和娱乐几乎都是在这里进行的,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平日里买菜购物,星期天看电影打电子游戏,累了有各种风味的饮食供应。因为去的太多了,很多人对这里都产生了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过了几天,我又随陈潞他们去MEGAMALL,一家号称全亚洲最大在发达国家也不多见的超级市场,我觉得应该算是这个国家的标志性建筑。一切你能想到的合理健康的享乐只要有钱几乎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满足,如果有车就停到附带的大型停车场里,除了电影院和巨型游戏厅以外,你还可以溜冰玩BINGO打保龄KTV,运气好还能赶上一场演唱会。菲律宾的经济就是由这样的一个个巨型超级市场支撑着,剩下的一点市场份额也为星罗密布连锁性质的便利店和快餐业所蚕食,每逢节假日人们就纷纷涌向就近的SM,熙熙攘攘人满为患。很少有大型的商业区,民间的个体经济极为萎缩,而且都只能面向穷人。
                            这里处处可见的交通工具就是本国产的JEEPNIER,根据美国军用吉普改装,车身用洋铁皮凿成,粗糙简易却也能停车起步,表面涂有花花绿绿的彩漆,或图案或标语。没有车门三面通风,乘客由后面进去沿着车身两侧相对而坐,过分强调了空间的最大利用而不考虑其舒适合理,吞吐有力噪声惊人仿佛采用了轰炸机的引擎设备,设计不规范车身长短不一。尽管诸多缺陷但由于机动灵活收费低廉还是拥有极大的生存空间和乘客市场,蝗虫一般充斥着马尼拉街道。
                            我刚来语言不通,对情况也不熟悉,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磨和才慢慢地适应和接受了这里的生活。开始觉得新鲜有趣,给朋友写信总是洋洋洒洒好几张,老有的可写。可是没两个月就已经司空见惯了,仿佛生来就在那里,对身边的一切厌倦而又不满,生活极度的枯燥无味,家信也懒得写,下笔无言,惟有敷衍客套。
                            中介的老板是新加坡人,据说很大,英国菲律宾和马来西亚都有其分公司,大陆也有好几个点。总部设在新加坡。主导产业是软件开发和电子商务,倒卖学生只不过是为了支持祖国的教育事业和人才培养,他腆着老脸这么讲的,黑了我们那么多钱,还立了一座爱国华侨的牌坊,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他,那就是—无耻。
                            虽然无耻,但还没有到极点,对我们还算负责,一切生前死后的琐碎事情安排的很妥当。新生刚来照例先是应该英语强化,和我一组的叫郝天民,济南来的,先来我两天,他就是被胖子拆了床扔到外边的那个可怜虫。岁数不小但保养得好看不出实际年龄,秀气的有点过了显得有些女气,而且不知为何经常暗自垂泪,我看见过好几回,说话轻声细语很斯文,如果快了就略带点结巴,脾气特别好,挺容易相处的。不过他好像有洁癖,特别爱干净,身上老带着淡淡的苏打水的味道,后来知道他父母都是医生,本人也在山东医学院念过一年专科,接着在俄罗斯呆了两年,然后又辗转来到菲律宾,从小立志学医,他也一直想转到当地有名的医科大学。皮肤没有血色特别的白,就是在女孩子中间也很少见,我最初还以为是白癜风。由于相对地在专业领域的权威,我们都尊称为郝医师,也有肉麻的管他叫天哥。
                            我们平日里有什么不舒服,小病小灾头疼脑热的也经常找郝医师咨询,通常他先问你的症状,然后通常接着是下面这一段废话:
                            “你先好好静养两天,再吃点药,多喝开水,一定要注意休息,能不出去就不要出去了,然后观察两天看有什么变化,自己的身子要紧,开不得玩笑。还没好就到楼下医疗室让校医看看,要是还不行你就得去医院好好检察一遍。”
                            后来也就没几个人再找他看病了。
                            学校派来语言系的几位老师给中国人强化英语,每人带三五个学生分别进行一百个小时的培训,然后考试,及格的正式入系上课,不及格的接着强化。海伦领着我们去主校拜访副校长,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胖子,问了几句闲话,我听不懂,好在马医师英语底子不错,和他敷衍了老半天,接着去了语言系办公室,系主任是一位很严肃的老太太,模样已经不记得了,她给了我们两个方案:要么每天来主校跟她上课,要么学校派老师去HASMIN教我们。经过商量,考虑到住地和主校有段距离,贪图方便就选择了后者。其实我对老太太印象挺好的,可惜就一共见过她两面,最后一面还是在瞻仰遗容的时候,半年后老人家撒手西去了。
                            教我们的是一个粗线条的女人,得用毛笔才能勾勒出她大概的轮廓,嗓音低沉略带沙哑,脸上有一种特别的沧桑感,具体表现在皮肤上,既黑且糙,就像金属雕塑般富有质感,嘴角的胡子好像有好几天没刮都开始打卷了,烟瘾也很大,穿着也和男的无甚分别,没有长时间的接触我们安能辩她是雌雄。在英文里管变态叫GAY,她的名字也叫GAY,而且她也是一个变态。不过绝大多数变态是男的妖里妖气,女同性恋我们也知道,只是单个的看不出来。但是像她那种体形特征看上去就跟男人似的,我以后再也没见过。她告诉我们她是双性恋,还告诉我们她竟然还有男朋友,竟然还有男人对她感兴趣,对此我始终持怀疑态度。
                            虽然面目狰狞,但相处久了就知道其实人挺不错的,整天大大咧咧的,爱开玩笑非常的活泼乐观。刚开始我不能很准确的欣赏她那种幽默,尽管听不明白但她的生动的表达还是会感染到我。生性比较懒散,这集中体现在教学上,和别的语言系老师比起来,相当的不负责任,缺勤数竟然比我还多,规定英语强化是一百个小时她上了不到一半就糊弄过去了,不过我们也不计较,反正过程挺枯燥的。就这样天长日久,我认识了第一个真正的外国朋友,而且目前为止再也没有第二个,我其实很内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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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变态和菲佣是菲律宾的两大特产,大街上随处可见,尤其在理发店里,十有八九都是那种变态,种群数量相当可观,我们在学校也经常碰到,而且都是三五成群,一个个娇声软语扭捏作态,哪个班都有好几个,他们总是和女生说笑打闹,和男生并不合群。变态的程度也尽不相同,有的仅仅就是喜欢跟女生打情骂俏,举止略显女气,但是穿着说话都很正常,平时看不出来,别人告诉才知道,他们好像也并不讳言这个,也不在乎别人是否歧视。而有的脸上化着浓妆脚底踩着高根鞋,长发披肩体态婀娜,走路一步三摇尤其夸张,一望而知就是个变态,穿的衣服也都是女式的,一般还戴着胸罩穿着丝袜,里外透着那么一股难以形容的风骚,我个人很反感。胸前鼓鼓囔囔,不知道里面塞了什么东西,也可能打激素或者是动了手术,身上洒的香水也是浓郁刺鼻,人未到而味先至,总之纯粹就是女性化了,唯一符合男性的特征就是方便的时候去的是男厕所。菲律宾的男女比例本来就失调,男的本来就少,还要分化出一部份来自轻自贱甘愿不男不女,不知道这是出于什么样的社会背景和文化因素,反正是很难理解,刚开始别人指给我看的时候,觉得恶心和不可思议,后来看多了也就司空见惯了,人各有所好,各有不同的生活方式,对于很多难以理解的东西,如果我们不能接受,那就给予最大程度上的尊重吧!
                              关于变态这里曾经闹出一个笑话,一个东北来的孩子,在马尼拉著名的一个红灯区里和朋友吃饭,结果酒喝多了,酒是色媒人,那孩子本来就是性情中人,经常涉足于风月场所,一时兴起就想那事了,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一个站在街上等生意的野鸡,醉眼朦胧看着有几分姿色,就顺手拉着去了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那“女的”洗完澡在卫生间里腻了老半天才裹了块浴巾出来,接着就缓缓地躺在床上,那孩子有些猴急,其实早等的不耐烦了,就顺势趴在身上,先对着嘴啄着一阵,啄完觉得嘴边有点麻痒,定神一看,下面那位胡子拉碴比他还长,好象是没剃干净,女人有胡子也是常有的事,由于酒精过量,迷迷糊糊也没太在意,就接着往下动作,这时又发现胸前坦坦荡荡,虽然女人平胸更为常见,但心里还是有点起疑,觉得不大对劲,再接着往下一看,突然一个女人不该有的东西冒了出来,其实下边早就短刃相接了,那孩子魂飞魄散,受了惊吓酒顿时化为冷汗,脑子突然就清醒了,拉起衣服就要夺门而逃,可那个变态生拉硬拽就是不让他走,胳膊的劲比他还大,最后赶紧打电话召朋友过来这才解围脱身,那孩子特实在特有意思,回来当作笑话一五一十跟我们讲,乐的我们都差点背过气去。
                              我来了之后半个月内,又有不少中国人断断续续地涌进来,依次是:北京的许劲松和陈斌,大庆的张晓东,河北的刘大海和林蒲,还有一些到现在也叫不起名来。
                              许哥的到来就仿佛十月革命的那声炮响,具有纪念性的意义,以他为核心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圈子,以一个成年人的魅力深深地吸引着我们这些对任何事物都似懂非懂的不良青年,一些内在的东西潜移默化地渗透到我们思想中,改变了周围的每一个人,变好了还是变坏了暂时无法定性,但至少变成熟了。
                              应该先交代一下许哥的背景,据我所掌握的资料:许哥是老北京人,属羊的三十多岁,家住在崇文区的某一条胡同里,我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胡同串子,反正是不好读书,很早就在社会上混,学过一段时间的散打拳击,可惜学艺不精,防身有余,想养家立业却略有不足。最早混进工人阶级队伍里,在车间围着机器转了几年,后来七拼八凑开了一家小饭馆,大概是八十年代末,经营不善结果血本无归,惨淡了一段时间之后,经朋友介绍进了一家大合资公司,据说资产评估有数十亿,许哥算外方代表,负责所有的公司用车,由于涉世甚早,人情世故老练圆滑,本人又相当的机灵乖巧,善于察言观色,所以很得公司的大头目赏识,鞍前马后引为心腹,不过许哥确实挺能干的,头脑也特别清楚,老板知人善用。就这样得意了好些日子,可惜好景不常在,再后来,公司每况愈下累积亏损,领导也不是很干净,被查出来许多问题,细节不大清楚,于是公司遭到查封继而被国家接管,同时老板也被有关部门调查,许哥可能是怕殃及池鱼而落难至此,也可能因为知道太多而被迫逼走他乡,详情他没讲,我们也不敢多问,有些东西并不是太想知道。
                              许哥懂得太多,相对来说我们又太无知,年龄上的差距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沟通,跟我们交流的方式也不是长辈般的一味说教,那只会使我们厌烦,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许哥是一位出色的思想工作者,一样的道理,他能用更加生动的语言表达出来,或者夹杂在一个个故事里,让你触动更加深刻,他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语言老师。本来想说大师来着,后来想起那是专门形容那些说相声的。我听过很多大师的无聊相声,却从未听过一段让我觉得比许哥平时说话更耐听的。
                              许哥贫,说话很少有正经的时候,大部分是和你开玩笑。但有时他板着脸跟你讲话,事实上可能是在捉弄你,有时笑容可掬的损你两句,却可能是在暗示你做错了什么,很难区分所以我们必须用心,可并不觉得累,因为我们能感觉到自己的成长。他的贫和贫嘴张大民的没完没了废话连篇又不一样,尽管有时候被说急了也喊他许大民。
                              我们像对自己的父母一样去尊敬他,从他身上学一些在父母身边学不到的东西,不是长辈,也不像朋友,感觉仿佛黑道上的小弟跟大哥,除了尊敬,更多的应该是一种崇拜,或许也是盲目的。
                              评论一个人我们要尽量做到客观公正,其实把许哥放在任何一个成年人的环境中他也是普通人,可摆在我们中间他就太突出了,他能很容易很系统的指出我们的愚蠢或是不足,需要的话还可以举具体的事例来辅助说明。可我们无法对等的去正视他,一些表面上的行为举止的东西我们无可挑剔,也望尘莫及,毕竟他是一个成人。而一些内在的更加深入的思想以我们现有的资质想要了解却几乎不可能,就是说我们永远被动,永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样的人除了把他当作兄长,当作大哥,你还能当他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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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斌从头到脚就是一小痞子,头发老长,不细瞧看不清五官,左耳并排打了两个钉,精瘦,体重不到五十公斤,买裤子只能到女装部,有时还买不着。横竖怎么看都不象做学问的,我们也都奇怪他所为何来,有一次喝高了跟我们讲因为在国内和人打架把对方扎了几刀,来这里其实是为了跑路的。不是很相信,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也就姑且信之,后来证明事实并非如此,当然也没人追究。
                                年轻人说大话见的多了,大都是幼稚轻浮之辈,哪怕拙劣到极点,哪怕根本用不着去求证,哪怕明天就被人戳穿,仍然要毫无意义地胡吹下去,可能是为了满足一时的虚荣心。也可能想给自己树立一个高大的形象,还可能就是顺嘴那么一说,我所听到的大都是以系列电影《古惑仔》里的那些人物经历为成长路线,个个都是剧中原型,如何的江湖,如何的义气,如何的兄弟,如何的腥风血雨。被人群殴不小心落一疤,也敢腆着脸说是替兄弟们扛了一刀。还有更蠢的一种情形,吹家里有钱吹父母能耐,就是明明家境稀松,却表现出纨绔子弟的嘴脸,别人有的他也一样不能少,父母在后方克勤克俭,而他却在前台一味的去浪费挥霍,这种孩子我也见过,我们唾弃这些败家玩意。
                                当我们渐渐发现周围的异族人对我们已不像刚来那么亲善时,我们意识到:中国人有点多了,早些时候学的价值规律告诉我,物以稀为贵。人也一样,我没有嫌弃的意思,每个人都有受教育和选择在那里受教育的权利。况且,来这里的也不是什么精英,大多是国内高考制度的淘汰者,还有几个待业老青年,给国家造不成丝毫损失,除了流失点外汇。但我总觉得,一堆中国人扎一块决不是件好事。
                                这堆中国人里,山东,河北,东北各占三分,还有少数是其他省份来的,不成气候。仿佛本世纪初军阀割据时期中国的情形,三大军阀,加上地方零散武装。
                                张晓东是大庆第一个来菲律宾的,相对而言还是算比较帅的,不过小眼挺贼的,笑的时候眯成一条线。驼背也很厉害,砸直了我估计有一米八。有次和王涵语,也是一个驼背小女生,扶着栏杆面对着聊天,让许哥看见了说象一道菜:油焖对虾,大家都笑。下巴又尖又翘,经常留着一撮胡子,据此许哥也说他长的象列宁。脑子聪明学东西快。两个月说话就没东北口音了,三个月就泡了一个当地的女朋友,一年以后变的特别懂事,是我们中间成长最快的,我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本来是要办英国的,被使馆拒签,退而求其次来到这里,可见家境不错。时隔半年后东北人腹泻似的接二连三在这里落地,人数最多,素质最差,一个个言语粗鄙举止不文,但普遍都很有钱,我们石家庄的中介费是一千美金,已经抱怨太黑了,再多可能就不来了。大庆的中介却狮子大开口收他们五六万人民币,真是丧尽慎明狼心狗肺,奇怪的是当地人仍然滔滔不绝趋之若鹜,仿佛来这里不是为了求学,而是专程来挖油的。个个出手不凡,花钱如流油,由此我发现靠油吃饭的地方都有钱。远到中东的伊斯兰国家,近到中国大庆。
                                和他们比起来晓东真是难得,简直就是异类。
                                原来我们叫庞然“胖胖”,姓吴的略小一号是“小胖”,HASMIN上规模的就这两胖子,朗朗上口倒也好区分,可刘大海一来我们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他也是一具庞然大物,保定人,由于小时候乱戴他奶奶的老花镜结果眼睛落一远视,很小就架着两片放大镜,度数不小,从镜片看过去眼珠子跟核桃那么大,我们整天要面对这样一双无知的大眼睛,开始不习惯时间长了就觉得挺好玩的,刚见他时穿着黑西服打着领带,络腮胡子,脸上的毛发非常茂盛,而且又黑又硬,密密麻麻就像被大火烧了三天三夜的小兴安岭,皮肤糙的就象火星表面,满脸的疙瘩和小坑,因为肉多还挤出好几道皱纹来,嘴里还老叼着烟,特别显老,我们都以为是那位学生家长过来看孩子的,差点叫他叔叔。后来一问是来学习的,又立即想到这下许哥有伴了,来了一位岁数相仿的大哥。最后才知道他其实和我们一般大,刚刚高中毕业,看上去老我想是那一圈胡子的缘故,后来胡子一刮,显得年轻多了,但我们还是习惯性的叫他老刘。
                                林蒲是石家庄的,他爸姓林,他妈姓蒲,合二为一他的名字是这么取得,双木林,肉蒲团的蒲,有新生来我们经常这般帮他代为介绍,河北农大毕业,来这里读硕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仿佛在乡下经常可以见到当小凳坐的木头墩子,又矬又结实上下一般粗,根本没有体形可言,而且长的又黑,脸形发胖头发带卷,穿着就跟老农似的特别朴素,其实这点我们探讨过,就是再名牌再新潮的衣服,套在他身上就是两个字:土气,就跟农民暴发户似的,土鳖一个。没事还老戴着两玻璃片冒充知识份子,大家都说他长的像朝鲜领导人。身子敦壮厚实,有几斤蛮力,肉特别瓷实。开玩笑时总喜欢动粗,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名言就是: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可以解决你。所以我们经常劝他要以德服人,不听,所以没人服他,尽管虚长我们好多岁。不过他这个人是相当诙谐幽默的,制造和衍生了很多段子,至今还有人津津乐道,总之人非常有趣,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就象带钱一样必不可少地要带着他,不管多无聊总能找出乐来供大家消遣。
                                不过林蒲初来这里落草的时候,极其不招人待见,可能与家庭背景和身边的环境有关,他是单亲家庭,父亲过世好几年了,家中只有寡母与之相依为命,所以性格里掺杂着一些乖张暴戾的成分,体现出来的就是特别的敏感和自负,自卑是隐性的却一直存在,念书比一般人早,大学里的同学都比他年长许多,做惯当小的了,而来这里大都年龄相仿或比他年幼,对新的环境一时难以适应,可能有些慌乱,为人又竖着尾巴极不谦虚,整天绷着脸扬着头仿佛二战时在德军占领区里横行的盖世太保,牛逼的很,说话也横,让人很自然地觉得这家伙嚣张可恨,所以处处树敌,没有人想接近他,也没有人不反感他,总之是当时所有留学生里人气最差的,就像一个以色列人不小心跑到了巴勒斯坦聚居点,到处受到排挤和隔离,辗转了好几个屋,最后被我们很不情愿地收留了。经过很多时间很多事以后,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然后痛定思痛,积极地反省自己的一些行为举止,林蒲本身也是一台国产VCD,具备一定的自我修复和超强纠错功能,再加上足够的耐心,终于熬到翻身解放,后来已经被大家普遍的认同和接受。可过程却是无比的艰辛和沉重,包括至少一年的孤独,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了解一个人本身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尤其是对一个形象已经遭到毁灭性破坏的人。由此在这里我发现了另一个真理: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
                                其实都没有什么大是大非原则上难以容忍的毛病,也都可以囊括到人民内部矛盾的范畴里,事实上在这个年龄段,每个人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总有能被别人所指责的东西,你也无法让每个人都满意,所以除了苛求别人,我们也应该检讨自己,也就是毛主席他老人家提倡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可能有的人做的漂亮一些,有的人做的欠缺一些,往往我们每个人的形象就是在这样不经意之中慢慢地显现出来,直至被人总结然后定性。我们中间没有特别优秀的,也就是说几乎没有人具备足够的魅力来吸引哪怕一小撮人,让周围的尤其是你所欣赏的人去欣赏你是要付出努力和代价的,好感是一种长时间的积累,但反感不是,可能就因为一句不检点的话或者一件不恰当的行为,别人也许什么都不说,但心里肯定有想法,当这种想法得到别人的响应时,反感就像瘟疫一样地蔓延开来,大家达成了共识,于是痛打落水狗,你很轻易地也莫名其妙地被人孤立了。身边的教训太多,林蒲开始是这样,刘大海最后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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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谦虚是一种美德,也是一种基本的处世能力,尤其在一个新的环境之下,它更是显得尤为重要。想勾搭小姑娘也得先从约出来吃饭聊天看星星开始,然后才能有下一步,你不能让人见面就恶心你。想交朋友最起码你就必须让人家不讨厌你,那就得谦虚,夹着尾巴做人,必要的时候就装孙子,这样别人就不会对你有戒心,容易沟通了解也容易做朋友,退一步讲你就是想背后捅刀子也好上手。
                                  最早陈斌被分到了我们屋,迫于对小胖的厌恶,我也迫切地想在屋里添一个新住户来维持平衡,只要是个人我就欢迎,我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姓吴的,当时一间房的标准配额是四个人,尽管胖子很不乐意,人还是进来了,有限的空间再重新分配切成四人份。陈斌痞气很重,姓吴的不敢吱声,更不敢招惹,倒也风平浪静。陈斌从别人嘴里也听说过姓吴的拆别人床那一挡子操蛋事,故意跑到这屋想找茬收拾他,我一看原来是同志们来了,对他就愈加热情。
                                  其实每次来新生往别的屋里加人,原住户中没有人愿意,除非逼不得已,管理员强往里塞。空间狭小,二十平米见方,两个人就很局促了,加人意味着分你的田割你的地,再说人多了脾性各异事情也多,不利于团结。所以尽管我非常厌烦胖子,也考虑过搬到别的屋子去,也曾经做过这方面的努力,但真要换屋还是存在实际困难的,虽然那时我不深不浅还是交了几个朋友的。
                                  我觉得烹饪,麻将,功夫,还有京剧,可以称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四大国粹,其中我最推崇前者,肠胃被中国饭菜调理惯了,来这里大家都很难适应这里的饮食,学校餐厅的饭虽然便宜但难以下咽,快餐也只能凑合着对付一顿两顿的,时间长了也受不了,天天下馆子也是不现实的。于是大家都选择自己动手,既好吃又省钱,无非就是费点工夫,马尼拉的物价比北京高出好几倍,便宜也只是相对的,但还是比外面吃划算,于是楼里纷纷搭伙做饭,由于水电费都算进房租里了,所以都买一些大功率的电炉炊具,一到饭点,每间屋都是油盐酱醋葱姜蒜,叮里当琅弄的油烟满楼,缺德点的往锅里放些干辣椒,能把住顶楼的人呛的直打喷嚏。可以想象,到毕业的时候,这帮孩子除了能讲一口不入流的英语,也同样能掌握一手不入流的厨艺。
                                  胖子和瘦子在我来之前就搭伙了,本来有一个大厅专供中国人去那里做饭,可他们俩嫌搬进搬出麻烦,门口都懒的去,整天在屋里烟熏火绕,做法粗糙单一,动静倒挺大的,弄的屋里油烟滚滚就跟做法事似的。一般看见了我都是躲着走,也不想和他们废话,可晚上回屋躺在床上,被褥枕边总他妈的有股油烟味萦绕不散,睡着睡着就觉得恶心。脑子里琢磨跟那两杂种真没法住了,好在胖子及时放出风来说想要搬家了,一看有点盼头我也就不言不语强忍着。到后来自己也想做饭了,就买了一套家伙什另起炉灶,不想很他们掺和,各吃各的。我打小也不知道受谁影响,落了一臭毛病,就是早午晚饭都可以不吃,但夜宵是必不可少的,从前在家的时候就经常半夜起来,梦游一般摸进厨房弄东西吃,否则就跟心里有鬼似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折腾时经常不小心把家人吵醒,因此他们也骂我是夜游神,多次怒斥并责令改正,可惜我意志薄弱,坏习惯一直养到现在。我如今之所以膘肥体壮,和长年累月不间断的夜草供应不无关系。虽说我们住的那楼号称HOTEL,可晚上11点钟就锁门不让出去,到晚上饿的胃疼,所以做饭也是逼不得已。好在吃夜宵也并非一无是处,自己也因此在家里摸索出一些粗浅的烹饪原理,做的饭也并不难吃,但后来和许哥一比还是相差甚远,他弄的东西确实挺专业的,让人看着就有食欲,一看就知道曾经涉足饮食业,我那雕虫小技也不敢拿出来献丑。陈斌和许哥是一块来的,由于对他们的好感,在我的盛邀之下有一段时间我们一起搭伙做饭。有一次我很仰慕地问他在那里学的这么好手艺,他冲我扬扬眉瞥着眼似笑非笑地和我说:孙子哎,学这个我搭好几万呢?我才想起他曾经告诉我们开过一家最终赔钱的小饭馆。
                                  可惜合作不到一个月就散伙了,最初互相不了解,有些戒心也有些误会,陈斌也搬过去和许哥一起住了,这时候张晓东和刘大海相继在我屋插队落户,于是我们屋又重新人丁兴旺起来,那时姓王的,也就是我屋那瘦子已经搬走了。
                                  瘦子走时我暗地里赞助了一大笔安家费,这王八蛋卷走了我放在箱子里的一千多人民币。那是来时我带的,以备将来回国所用,瘦子毫不客气地一扫而空。也怪自己吊儿郎当,毫无戒备,原想这人性格上够阴暗的,没料到灵魂也这么丑恶,我也长了记性,出门在外,钱财不可外露。我很清楚谁拿的,可捉贼捉赃,没有确凿的证据不能胡乱猜疑,好在数目也不大,所以我从没有声张过,以后注意就是了,因为如果那样除了一点同情我得不到任何东西,钱不仅回不来,而且会失去更多,我也会很被动,这是很粗浅的道理。当然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瘦子由于适应不了这里的生活,早早的就打道回国了,他其实根本就不应该来。
                                  我确实没有冤枉他,虽然现在仍然无从求证。但只要稍微有点逻辑推理能力的就不难得出结论。刚来整理东西的时候,看见我把钱放箱子里的就他和胖子,屋里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的就这两人,客观条件首先具备了,再从主观上考虑,胖子虽然尖酸刻薄,但小偷小摸是绝对不会的,这一点我完全肯定,一半是直觉一半是分析。我们接触时间不短了,我对他有一些了解,因为如果是他做的,当他面对我的时候应该愧疚我也应该看的出来,可当时我觉得他还是那不阴不阳的臭德性。而这时瘦子却莫名其妙地搬家了,是一个各方面条件都很恶劣的地方。除了做贼心虚,我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后来我也据此事分别试探过两人,结果更加坚定了我的怀疑。当然除了家贼也不排除是外面人作案的可能,事实上那时也有个别同胞是声名狼藉的,但除非是职业窃贼,业余的偷盗者没有那么大胆闯进一个房门紧锁,屋主随时可能回来,换句话说就是随时可能被人发现,而又很有可能一无所获的屋子,这些都是不言而喻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里又发生过几起失窃事件,数目不等,最多的有几千美金,坏人坏事也是层出不穷,当时影响最大的我听说有这么一件事,故事发生在另一座城市的另一所学校,也是中国学生,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实孩子,可能是刚来不熟悉环境,所以托他的中国同学往银行里存钱,结果那小子见利忘义起了贼心,一共就三千美金,他切了一半,这哪里是偷啊!简直就是明抢。那孩子后来发现钱少了以后,就找这人想要回来,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否则就不是故事了,他肯定死不认帐,吃到肚子里就不会给人吐出来。即使占着天大的理,碰上一个无赖也是无可奈何,这个时候用法律手段是解决不了的,事出有因但是查无实据,用道德舆论来谴责也是无济于事的,钱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那倒霉孩子思前想后气不过,于是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趁那个小贼睡觉,他们也是住一屋,也是苦大仇深,拿起一个灌好的暖壶就往他头上浇,烫的那小子吱哇乱叫在床上打滚,可浇完了还是不解气,顺手又操起一根早就准备好的棒球棍,也不说话就劈里啪啦往死了打,那个无非是谋人钱财,这个就要夺人性命,他的心比那小子还黑,要不是后来被别人拦住,真就把他给结果了,即使这样送到医院的时候也已经不醒人事了,这件事情最后具体怎么处理的不知道,但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轻饶不了。事实给了他们一个教训,却给了我们两个启示:第一,千万不要起歹心做坏事,天理昭彰恶有恶报,第二,轻易不要招惹平时焉了吧唧面瓜似的那种人,狠起来真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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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这样的苦主我们也只能哀其不幸,道德上给予怜悯,但并不值得同情,在这样的社会里,在这样的人与人之间,没有丝毫的自我保护和防范意识,适当地给个教训也是应该的。防人之心不可无,在这里奉劝一句:下次小心点。不幸也总是相似的,就是每一次的嫌疑对象都在咫尺之间,真是朝夕相处日久生贼,有的情绪很激动沉不住气,大叫大嚷闹的天下尽知,可到头还是于事无补,到后来也只能自我平衡节哀顺便了。也有个别倒霉蛋经验不足不小心被人赃俱获逮个正着,可怜还是小钱,更可怜事主四处张扬弄的人所共知,这样的奇耻大辱足以刻骨铭心,除非换个环境,否则很难抬头翻身,在这里也奉劝一句:下次也小心点。
                                    所以莫伸手,伸手不一定被捉,可名声一定受损。我也懒得去分析这些梁下君子的病态心理,瓜田李下偷吃窝边草,为人所不为,当然也就耻人所不耻,如果能找出来我们唾弃他们。
                                    瘦子后来悄无声息的走了,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怀念,甚至没有人再提起过他,仿佛他从来就没有到过这里,这条可怜虫。从人的记忆中很快地被抹去了。除了我偶尔还会念叨他,想起了我那笔不翼而飞的钱总是有一点肉痛,我很财迷,可是我一点也不恨他,只觉的他可怜。就象诗里写的: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姓吴的也有一段时间和我一起念叨他,原先瘦子说好和他搬出去一块住的,结果情况有变而仓皇出走,也顾不上和胖子招呼就打点好东西不辞而别,胖子势单力孤,搬家之事就只能晾到一边,于是对他的背信弃义大为恼火,气的坐在床上呼呼喘气,一直以为是朋友一场结果是小人之交,我冷眼旁观只看着他们可笑。等晓东和老刘相继住了进来,胖子愈加感到自己多余,他们也和我感同身受,也看他不舒服。所以死胖子滚蛋是迟早的事,他急我们也急。
                                    这个世界上,好人是极少数的,坏人也是极少数的,不好不坏的人才是绝大多数的。用好坏来形容一个人是很幼稚的,便如阴阳,总是相互存在的, 我所讲的是另一种分类,或者说侧重的是另一个方面。人还是被分为好多种,有的人极富魅力,仿佛一个磁场,朋友都是自然而然的围绕在他的身边;有的人就类似于矿工,朋友,你得挖掘,这意味着付出,并不一定成正比。还有的人简直就是某种飞虫,老招人讨厌,避之惟恐不及,或许也有朋友,物与类聚,与之相处的也都是那类飞虫。对他们大体有一个评价:生的多余,死了活该。
                                    姓吴的就是这样的飞虫,他后来是和几个小姑娘一块走的,跟贾宝玉一个毛病,他对男同志天生就有排斥心理,普遍都没有好感,所以他喜欢和女孩腻在一起,这是个人爱好,我也管不着,走了就好。当年沦陷区的老百姓盼八路军来也没有我那时盼那孙子走的心情迫切,走的那天我心情特别舒畅,自打我出国仿佛就没这么高兴过!真是一件大快人心事,我是忙前跑后热烈欢送,临别还假惺惺的送了他一个笔记本,看着那杂种收拾好最后一包行李,我乐的心都跳出来了,好久没那么激动,诗兴大发差点写了一首《七律-送瘟神》,可惜格式给忘了。
                                    不过后来我还是写了一句诗送他:有的人活着,他已经臭了。
                                    那时考虑过别人往这屋搬的种种可能,林蒲也在不受欢迎的黑名单之内,其厌恶程度也就仅次于胖子,高居榜眼。因为他和晓东他们是一起上课的,相对比较熟,所以也腆着脸顶着白眼进来了,无可否认林蒲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我们这拨里最强的。他倒是放过话想搬进来,除恶务尽,我总有前门驱虎后门招狼的顾虑,经过民主讨论一致反对,当时他也挺惨的,刚来时搬到胖胖那屋,屋里人都不怎么搭理人,住着憋气所以又换了一个地方,可是仍然没人搭理他,四处碰壁走投无路,这才瞄上我们屋,也不等我们回话就扛着铺盖硬闯进来,人都进来了我们也不好说什么,谁也拉不下脸来出面轰他,就这样,林蒲,老刘,张晓东和我,相对固定地在一个特定的空间杂乱地存在着,也算是缘分。
                                    许哥住的屋离我们不远,他和我屋那几个差不多是一个时间段来的,跟同一个老师上课,所以都是同门师兄弟彼此也都很熟,常常跑到我们屋聊天,说是聊天其实就是鞠萍姐姐讲故事,主要是听他叙述自己经历过或者是身边曾经发生的一些事情。本来他的阅历就比一般人丰富,首都人又都见多识广,再加上其出色的表达能力,我们一天到晚不干别的,就等着回家听他现身说法,讲的是一些有荤有素同志们喜闻乐见反响强烈却在别处听不着的逸闻趣事,侧重的也是社会上比较脏的那一面,没有渲染和夸张,效果却特别搞笑,当然有的也发人深省,但有一点听了都学东西长见识,除非你没心没肺。总之听完了让你睡不着,想起来就接着傻笑半天,要是能搬到中央电视台绝对是比实话实说还优秀的谈话节目,但我估计文化部不会答应。
                                    许哥老跑我们那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屋的两孙子都挺招人烦的,许哥看不上他们,所以也不搭理。一个是北京郊区的,姓高,英语在中国人里是最好的,可惜心术不正,为了谋取一点点私利曾经向学校当局告过密,说是检举其实是出卖,事无巨细,凡是丫知道的,就是学校所了解的,无情地暴露过同胞们的一些阴暗面,包括一些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那时学校对我们应该算是监管,控制很严的,可能是怕出了事影响不好,当然后来都放开了。王八蛋牵连了不少人,一般是被叫去谈话,谈的不愉快就以除名或者限期搬出HASMIN相威胁,让人惶恐半天,也让中国人一段时间很被动,知道肯定有汉奸败类,查了好些日子才把丫揪出来。
                                    姓吴的不过是性格上有些畸形而招人讨厌,他并不害人。可这孙子是人品上恶劣,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卑鄙无耻的家伙,原先给少奇同志加的那些罪名尽可以心安理得地放在丫的头上。古人说的好:宁犯天条莫犯众怒,丑行败露后,激起了全体中国学生的公愤,人人侧目唾骂,多少人排队想收拾丫的,最后丫无处容身逃之夭夭,这些是半年以后的事情。
                                    后来我们再见到那孙子的时候丫已经结婚了,和当地一个菲律宾女人,也不知道怎么骗到手的,传说那女的是做小姐的,也算是门当户对天赐姻缘。学校早就不上了,听说因为家里很困难,不过丫英语不错很容易找了份工作,勉强还过的去,反正是一档子烂事。再后来听说丫都有孩子了,不过千万小心别带坏了。
                                    事实上那杂种犯事之前我就看丫不顺眼,长的也那操性,就看长相就觉得丫不是一好人,标准的贼眉鼠眼,就是没偷东西也像个贼,当然我们不能以貌取人。我不是北京人,我们那第几人称都不说丫,不过为了表示对丫的不屑一顾,形容他就决定用丫了,丫是北京人,平时也老说丫的丫的,不过丫真没少给首都长脸。
                                    另一位来自哈尔滨,叫冯德才,操一口浓郁的东北口音到现在没变过味来,长的很残次我就不形容了,看着还算憨厚,懂点电脑,也算有一技之长,很早就买了计算机,我们在他那没少看毛片,人总的来说还算凑合,没什么坏心眼,庸庸碌碌俗人一个。他们屋几个抽烟都挺凶的,可姓高的那孙子向来对抽烟有两大原则:坚决不戒,坚决不买,德才平时也是挨家挨户四处蹭烟抽的主,往往和人见面客客气气地打的第一声招呼就是:有烟么?两人都抠也都好沾个小便宜,从抽烟上可以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德才脸皮薄一些,隔三差五的也买两包,可强盗弄不过贼爷爷,姓高的看见烟就招呼,非常自觉,一出门就顺他七八根,姓冯的气的后来也怄气不买了,买了也东藏西藏不让他瞅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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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哥都看在眼里,知道这两孙子怎么回事,开始并不计较,后来实在讨厌烟都不往屋里放,寄存在我们那里,想抽了就上我们屋呆会,他除了睡觉大部分时间一般也就在我屋耗着,我屋那几个也都是大大的烟民,不过他们出手都大发,一买就好几条,塞柜子里混抽一泡,烟草常年供应很少有短缺的时候,其他屋的很多烟民经常打着串门的幌子,跑到这屋蹭烟抽。尤其是晚上在一块聊天,那叫一个乌烟瘴气,隔张床开着灯你都看不清对面是睡,屋里的烟灰缸比他妈杯子都多,包括刷牙杯子。后来为了睡觉时躺着抽烟方便,直接在每人床腿上绑了一个直径20厘米原本是装饼干的大铁桶,烟灰盛满了就倒,倒干净了接着绑,几个大烟筒把那屋祸害不轻,屋顶都被熏黑了一圈,我本来是不抽烟的,就因为交了几个坏朋友。
                                      晓东是托世孙悟空的师弟托世猪八戒,人特别的邋遢,床单跟麻花似的永远拧成一团,睡前从来不铺,而且到处是剃须刀手机书包等等乱七八糟的杂物,跟地雷似的埋的哪都是,隔月没换洗的内裤也都在床上扔着,他干巴瘦,占不了屁大的地,所以也不怕咯着。床底也堆满了鞋袜杂物,从来不知道收拾。菲律宾小面值硬币大量流通,每人手里都积一大堆,晓东却乱丢,钢蹦扔的满地都是,每次扫地只要细心点至少也能攒一顿肯德鸡,到后来我们大扫除的时候,从地上捡到的钢蹦足有五公斤重,估计有一大半是他的。后来我们有一个共识:有晓东存在的地方,不出三天,我们就有足够的信心可以看到一个新的垃圾点。
                                      这孙子是非常懒,但不是很脏,衣物也时不时地送到洗衣店,袜子什么的穿臭了就买新的换上,年轻人耍帅爱漂亮,虽然本人讲国语不讲卫生,也不爱洗澡,可你看不出来,掩饰的很好,用来套在身上的东西都是一大堆,在修饰自己上费了不少心思,也没少花钱,都是好朋友,你不能说他没有内涵,但确实没什么品位,感觉也就象港台不入流的小混混,还不是随时抽出刀来砍人的那种。
                                      老刘就有点过分了,甚至到了让人难以容忍的地步,可以引用大话西游的一句台词来形容他:猪啊!在脏,乱,懒的程度上,与晓东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我觉得有必要先描写一下老人家的床,我们睡的是那种国内大学也很普遍的铁制高低床,他在下铺,晓东好歹还有个床单,他就一张海绵垫子,有的地方已经开缝,有少许海绵绽露在外面,有时可能会有一个暗褐色的床罩,但我告诉你其实底色是黄色的,挨着近点一股酸臭味就扑鼻而来。有几本闲书凌乱地仍在枕头边,胖子爱看书,特别是武侠小说,现在几乎已经没人翻那玩意了,他后知后觉,什么都比人慢半拍。枕头跟床垫一样是学校随床配的,也是很普通的那种,粉红色的没有枕套,老刘睡觉习惯张着嘴,由于内分泌失调每个晚上平均流出5毫升的口水,时间一长枕头被浸成一幅小型的牡丹争艳图,一片一片的渍迹,我们戏称是尿不湿。我们一般宁肯坐卫生间的马桶上也不愿做老刘床上。
                                      到了晚上总有闲人在各屋串门,一般也是一屁股撅人床上,老把你床单拧成一团,看着讨厌却不好意思说什么,而且单子没几天就脏了,所以把晓东老刘安排到下铺是很合理也是很科学的,尤其是老刘,他不可能睡上铺,每天上床你可以联想到狗熊爬树,他的重量,相当于一头中等猪,用来支撑铁床的骨架没几个月都被他压成接近于半圆的弧形,就连交叉互缠的铁条也不堪重负绷断了好几根,他要是睡上铺没人敢躺在下面,不定哪天就在睡梦中死于非命。
                                      夕阳西下,总有这样一副景象定格在大家面前:在一片昏暗孤独的环境下,一个大肥胖子,戴着眼镜斜躺在床上,穿着一条边已经被磨开的过膝牛仔短裤,坦胸露乳裸着上身,几根胖手指捉着黑色的诺基亚5110手机聚精会神地打着贪食蛇,不时地发出嘟嘟的声音。
                                      那是老刘在菲律宾最生动也最具代表性的写照。
                                      这些都是其次,老刘还有一个最要命的毛病,就是特有味,而且是从头到脚全方位的。原先冯德才的臭脚远近闻名,脱了鞋就象拧开了一罐瓦斯,呛的人真想拿刀给丫剁了,方园三米近不了身。搞的几个同屋怨气冲天,以至于不经常洗脚不足以消民愤,后来在许哥等人的极力规劝下每天进屋都很自觉先跑到卫生间消毒,但还是保留了80%的毒系伤害。老刘的脚和德才有一拼,一对猪蹄也是奇臭无比,特级香港脚,能熏倒一窝的黄鼠狼,我们对他的要求严格了一些,除了要经常洗脚,脱掉的鞋和袜子也只能放在阳台上,刮风下雨自认倒霉。关于脚也只能解决到这个程度,你还真给他剁了!可老刘的汗臭处理起来就没这么容易了,可能是因为体内积有大量毒素排不出去的缘故,老刘身上就跟越南的雷区那种密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疙瘩,闲着没事还老他妈挤,所以经常弄的血肉模糊,让人看着极不舒服,专治皮肤病的江湖大夫可以拿老刘的裸照做广告了,尤其是腋下那就更恶心了,放大了可以直接做艾滋病的图解。
                                      老刘还特懒,不怎么洗澡,也不怎么换衣服,这就是问题根本所在。这里多热啊!我们出门遇到太阳没一会就浑身发粘,老刘更是汗出如浆,整天还拖着庞大的身躯四处奔走,每次在外面遇到他,就象刚从粪缸里捞出来,浑身湿透不说,汗臭也逼人太甚。在这里强调一点:老刘身宽体胖每天的出汗量是常人的三倍,汗的浓度也仿佛是把他的脚气按一定的百分比稀释过的,除了特别熏人还有股馊味,整个就是一他妈的流动厕所,有时真想把他泡硫酸里,把他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给他堵死。我们也最烦和他一块上课,尽管一直保持距离,可架不住他不知死活生往你跟前凑,你还得适当地照顾他的自尊心,可都退避三尺了,汗臭还是一涌一涌的往鼻子里钻。从经济学的角度讲:老刘就是马克思眼中的资本,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流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大家都住一块,关于这些我们也不是没说过他,我们也算是直接受害人,多次提醒他要特别注意自己的清洁卫生,可说了也等于白说,永远看不到实际行动,也早就失去了耐心,你总不能因为这个翻脸,所以我们都不怎么搭理他,尤其是后来都不在一块了。
                                      话可能有的地方损点,可基本属实,后来听说老刘也特诚恳的四处问人为什么自己没有朋友?答案其实早就告诉他了,再重复也是多余,任何劝告在他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多说无益,我们也只能任由他自生自灭去了,去感受生活吧!
                                      所以我们屋也算是半个猪窝,因为我和林蒲相对而言收拾的还算干净,生活基本上也能自理。有时实在不象话看不下去了,就动员全屋大扫除,可最多只能维持两天。两天以后,天还是那么蓝地也还是那么脏,地板已经班驳陆离,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墙壁更是被毫无章法的胡贴乱画,压抑的时候抽完的烟盒涂上胶水就往墙上甩,想背单词了就用颜料笔很醒目地写在床头,可到临走都没记住,更具个性化的是一个用安全套拼成的纳粹标志。而印象最深的是晓东在发春的时候在大概半个墙壁的面积上用颜料笔花花绿绿写一个女孩的名字,不过后来两人还真好了一段时间。
                                      屋里的东西更是凌乱不堪,扔的到处都是,进屋不收拾找不到落脚的地,衣服经常泡水里忘了或者是懒得洗,直到有人闻出味来,吃完饭不刷锅碗水池子堆积不下就搁马桶盖上,半夜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经常尿错地方,宿舍也成了昆虫乐园,随便打开一个柜子,总能放跑几只爬虫飞蛾。有一次我电脑坏了,拆开机箱一看,几十只蟑螂蠢蠢欲动在里面作窝,恶心了好几天。在这样的环境下,想洁身自好根本是不可能的,就仿佛在臭水沟里洗澡,你干净得了吗?现在想起来都仿佛是一场噩梦,好在终有醒来的时候,所以有时觉得我们宿舍更象是一间没有人打扫的精神病房,住的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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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时候,许哥以他的魅力已经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而且从来没有动摇过,也没有人敢怀疑。严格地讲:他就是我们的精神领袖,经常给我们一些善意的批评,同时我们也学会了很多东西,明白了很多事理。在另外一个角度,他也是我们的心理医生,谁要是心里有事或者是烦躁郁闷就找他聊天,都可以得到很好的安慰和化解,所以我们都愿意和他在一起,鞍前马后言听计从,无论他做什么,我们几个小喽罗也都无条件地追随在他身边。
                                        忘了补充一点:许哥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上学了,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和他爸一样的聪明懂事,嫂子也很贤惠,我们都在北京见过。所以在那个极其漫长的恋爱季节里,除了许哥四平八稳能把持的住,每个人都春意盎然跃跃欲试,当时我们的口号是:钱包手机安全套,一个都不能少。
                                        当时HASMIN的女孩也不是没有,不过等于没有。站在爱情的立场上我们一般都很势利,习惯以貌取人,周围的一群姑娘,有一点可以肯定:她们绝大部分都是非常憨厚善良的,我也敢保证都是处女地,不过没人想开垦,也不知道荒了多少年了,我也不忍去描写她们,因为我从来没有勇气去直视她们,莎士比亚好像说过类似的话:好看的女人都是相似的,难看的却各有各的难看。那时候我们经常愤愤不平,大骂中介怎么跟收破烂似得,张罗了这么一批牛鬼蛇神,搁哪不得滞销!怎么也应该肥瘦搭配着来几个膜样过得去的!也好给我们留一点念想,其实也不赖大伙提不起精神,最初的一批女孩普遍性的质量确实有些残次,生活欺骗了我们大家,不过经过后来源源不断地来人,这种艰难的局面才慢慢的有所改观,逐渐冲淡了一些恐怖色彩。虽然一直没有女朋友对我而言有点糟践,但我并不遗憾,对爱情,一直以来我就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概括为八字箴言:“戒急行忍,宁缺毋滥”。通俗一点的解释就是:宁肯饿死,不吃粗粮。我不是一个很挑剔的人,可当时实在是穷山恶水,蛮荒之地。中国劳工当年背井离乡被卖到美国修铁路的心情估计也跟我们这个时候差不多,除了绝望还是绝望,我早已不抱任何幻想了。在这里,不是缺少发现,而是缺少美。
                                        但是杂草多了,总会显出几朵不起眼的小花。都处在非常渴的前提下,在一筐烂梨里你总得挑一个不算很坏的去吃吧!田园就是被我们从筐里刨出来的那个。相貌和胸部都很平平,脑子不是很聪明但学习很刻苦,也是北京人,生活上很朴素,猛一看好像有几分姿色,可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看多了感觉就太一般了,这点很有迷惑性,误导过很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包括张晓东在内。
                                        晓东在这方面一直是活跃份子,表现也是非常的主动积极,这堆光棍里就他年龄小,还就他耐不住寂寞,扑腾过好几回,年轻人火力壮,作风硬朗斗志也相当顽强,必要的时候不惜抄后路挖墙脚夺人之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刚来不久,眼睛周围一扫就觉得田园还算不错,于是串门的时候赖人屋里不走,那时脸皮没现在这么厚,有些腼腆也不会说话,人家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长时间的沉默,场面很尴尬,当时晓东坐在门口的椅子上,埋着头不停地咬自己指甲,眼睛一瞥一瞥地看着人家,可时候不早人家都要休息了他也不挪地,彼此都不熟也不好意思轰他,记得最后还是我把他领走了。
                                        他们几个都跟一个老师上课,那老师挺好的,而且特别负责,这一点比我们老师强多了,为了提高他们的口语水平,给每个人身边都发了个小姑娘,天天在一块聊天,那几个菲律宾女孩都挺活泼也都挺有意思的,来过我们屋好几次。那时大伙多无聊啊!就拿她们开心解闷了,给她们每个人都特认真地起了中文名字,也特友好地送给她们,都他妈挺损的,不过时间长了都忘了,就记得其中有一个最能闹的,长的有点土,所以给取名叫翠花,一边叫一边偷着乐,她不知道这帮中国人这么坏,也就天天应着,不过后来还是发觉他们叫的时候有些不怀好意,女孩挺机灵的,后来就悄悄地拽住田园问翠花在英文里是什么意思,田园也坏,就告诉她是green flower—绿色的花,她半信半疑可无从求证,也就随他们叫了。她认识田园,在一块上过课。
                                        这帮女孩中有一个长的还行,挺水灵的,就让晓东这条小淫虫给瞄上了,就是他往墙上写人名字的那个,先是早早放出风来,就跟畜生撒尿占地似的,让别人除了无法染指,还得成人之美尽量给他创造机会,在这方面他一向当仁不让,关于爱情很有原则性,宁肯错爱千遍,也决不漏过一人,狗揽八泡屎,什么妞他都惦记,在一起那么长时间,我们都很了解他,也能理解。然后接着几天故意不去上课,躺在床上装死,那女孩以为他病了过来看他,结果就腆着脸向人家表白,我们也在旁边起哄,晓东长的不难看,所以女孩也没嫌弃他,两人就这么勾搭上了,不过好戏不长,没多久感情就破裂了。为什么不知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不说我们也懒得去问,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不过后来林蒲偷偷告诉我,其实他对那女孩也挺有好感的,不过让晓东先下手了,他那么大岁数也不好意思争,一直耿耿于怀。其实机会就应该多留给年轻人,尤其是注定要黄的那种,不过林蒲也老大不小了,再说国内还有女朋友,瞎他妈搀和,就算有名额也得优先考虑那些年幼无知感情上缺少锻炼的同志们,况且就算争也不一定到手,除了一身蛮力他也没什么具体的优势,可晓东至少比他青春年少,花钱也比他大方。其实让他不满的倒不是这个,原先那帮女孩第一次来我们屋的时候,林蒲就已经有些具体的想法了,看的出他在蠢蠢欲动,于是心怀叵测地把他和女友的照片藏了起来,可雪地里埋不住死孩子,总有日出雪化之时,最后还是让晓东从某个角落里翻了出来让她们鉴赏,彻底铲断了林蒲的后路,事过境迁,晓东是别有用心还是纯属无意就无法考证了。林蒲觉得是前者,而我感觉晓东不会那么卑鄙,可无论如何他们的心态就不对,见了姑娘就上,头破血流六亲不认,晓东别的都好,就这点挺让我挺遗憾的。
                                        各村有各村的地道,各村有各村的高招,他们为追求爱情而扑腾的时候我也没闲着,不过调整得很好,没有利害冲突,走的也不是一趟线,撞不了车,一直互不影响各玩各的。最先闯进我生活里的是何琪,一个非常特别的女孩,河北人,长相一般但眼睛很大,而且很清澈,给人感觉很单纯,除了单纯脸上还错落有致地点缀着几颗痦子,可并不影响宏观效果。总体上就仿佛一张白纸,你根本不忍在上面涂抹写什么,可事实上人都是两面的,我看到的只是这张纸的背面,翻过来也是密密麻麻的,这些后来才意识到。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对女孩一般都心慈手软,轻易不愿意去伤害她们。表面上她倒没什么可吸引我的,起初我对她也毫不在意,并没有放在心上,互相介绍过几次都记不住叫什么,不过何琪对我相当不错,我们是一个系的,接触的时间也多,有个各方面还算不错的女孩注意你总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我也经常借此向我的几个同屋感慨:这年头有审美能力而且懂得欣赏的人实在是不多了。他们总是笑着呸我并骂我无耻,我也回骂他们浅薄。
                                        在感情上我很盲目,也没什么追求,听天由命,始终抱着随遇而安的态度,这东西也不能强求,没有合适的我也不着急,我有足够的耐心,哪怕打不着一粒粮食,也一定要沉得住气,可惜我真不是一个好的猎手,即便遇到一个各方面条件相对不错的,可是往往因为判断失误而鸡飞蛋打,不是接触的时间太长,就是出击的时间过早,把握不住恰当的分寸和时机,最后大都灰头土脸不得善终,大学里我最想修的一门科目就是女性心理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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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观地讲:我本身倒也不是有多么的英俊潇洒气宇不凡,会有女孩主动投怀送抱,张开口就有馅饼喂你嘴里,暗送秋波就已经算是难得了,何琪的存在有一段时间一直让我很高兴,我何德何能,总有点受宠若惊。她开始靠近我是通过陈潞,我身体不好,肉眼可以观察到的就是我的脸色有点苍白,那是因为贫血,上高中时还有一次因为剧烈运动之后脑部供血不足而导致过长达二十秒的休克,所以平时很注意保养的。何琪不知从那个渠道得到这个消息,就托陈潞送给我两盒东北一家药厂生产的补血口服液,让我诧异之余有些感动,后来就找机会答谢人家,再后来就慢慢地熟悉起来,一切都是按部就班顺理成章的。
                                          那时对前任女友的感情还未完全消失,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彻底的忘了她,冤鬼一般阴魂不散,已经在我心里扎了根。过来以后我还是经常给她写信,坚持了一年,但是她只字未回,经常想起来就黯然神伤心酸不已,她的生日我每年都能想起,腆着脸打电话过去,同屋却告诉我她和新任男友出去了,我只能胡思乱想心痛难当,那种沮丧和失落,一般人是不会了解的。一次撕心裂肺的爱情通常可以改变很多人的恋爱观,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学会了保护自己,再也无法像对她那样全心全意的爱一个人,对任何一份感情都持有戒心,或者有所保留,而且已经成为一种本能,我没有办法去控制。但这并不表示从此就烟花柳巷玩世不恭,而是因为慎重而变的保守,我不想伤害别人更不想被人伤害。何琪的出现适当地可以转移我的情感和痛苦,也算一种精神鸦片,可以得到暂时的麻醉,她不是我理想的爱人,甚至可以说相差甚远,我能认同她更多的是因为敬佩,还有感动,她能吸引我而且让我印象特别深的就是学习上的优秀和思想上的独立,这点很多成年人都做不到,我更是望尘莫及。
                                          说白了她有点早熟,性格上也比较沉重,无论说话做事都不是那个年龄应该有的,老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这一点在一群庸庸碌碌的小女生中很容易树敌,普遍都觉得她心有城府而不可深交,很多男生也有这种感觉,没有人愿意和她接触,我也从来没有从别人嘴里听到对她丝毫的正面评价,关于这些我和很多人都交流过,她在马尼拉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有时候我真为她感到悲哀,继而是同情,可我根本没有能力去改变她。
                                          她个性很强,一向都是天马行空,搬过好几次家都是自己一个人住一个人料理一切,就仿佛一个忍者,默默地抵制着现实中的各种欲望和诱惑,忍受着寂寞还有心理上的孤独,我非常佩服她这种坚强和独立。没事就关起门学习,她的脸经常是严肃而又凝重的,她笑起来并不好看,露出几颗小板牙。我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什么,饥饿,贫穷,耻辱还是文化大革命,让她变的如此的孤僻和另类。和她在一起总觉得特别压抑,而且还会莫名其妙地难受好几天。
                                          一个人性格的绝大部分都是由家庭和环境造就的,何琪的父亲是个房地产商,据说做的挺大,我不知道老人家从小给女儿灌输了些什么东西,她整天给自己制造压力,准备要努力学好本领将来为父亲打点家族生意,脑子里都是这些宏观具体的东西,她小我两岁,可我总感觉她更像是一位长辈,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在幻想爱情,她却已经在着手事业了,而且似乎根本就没有闲情逸致去琢磨别的,好像就算有爱情也是生活的需要抑或出自工作上的考虑,所以有时候让我感到特别的惭愧,因为自己的肤浅和麻木。但你也不能说她想的不对,确实是深谋远虑胸怀大志,我决不怀疑她将来会成为一位出色的女强人,但同时我也坚信在感情上她注定不会很顺利。
                                          当时我对田园的印象也挺好的,不过作为一个首都人,高中毕业来这里始终让我难以理解。在北京,大学多好考啊!像我这种蠢材,从来不知道学习,可我当年的分数都能达到北京的专科线,感觉高考制度仿佛就是专为外地人而设立的,同在一片蓝天下,倒也不会觉得不公平,国家规定这样的政策自有它的道理。那时老幻想自己有一北京户口该有多好,省了多少麻烦,也不用跑到这里。田园学习一向挺刻苦的,可还是没考上大学,可见她有多么的不聪明。那时和许哥开玩笑,说我为了下一代咬咬牙干脆娶田园得了,至少孩子能落一北京户口,将来考大学就不用像他老子当年这么费劲了。
                                          田园,非常人也。和她交往这么久,可关于她,唯一可以确认的就只有这一点。她彻彻底底是张白纸,没有过去,一切的成长从这里开始,其实我之前很早就认识她,一直没机会接触,对她也没什么具体的印象,感觉普普通通,至少我刚见她时没觉得晃眼,不过在周围环境的极力烘托之下,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而且她也很上相,照片上的田园看上去很美,落落大方毫不做作,咧着嘴笑的很灿烂。
                                          在具体的人际关系上,她属于那种由于先天不足而导致的营养不良,表现出来的症状就是没心没肺,这里包括爱情。她的父母都是知识份子,我见过她的全家福,照片上看,她的母亲戴着眼镜身材很削瘦,不怒自威即使在笑的时候也是一付精干凌厉的模样,仿佛随时都在支配着权利或是财富,让人很自然地产生一种距离感,是一家外企的部门主管。她的父亲倒是圆头大脸和蔼可亲,是国家科研人员,现在也下海单干了,她们家应该算是严母慈父型的,往往在这种家庭模式下成长的子女性格上都有一定的残缺。家里虽然就田园一个孩子,但从不娇惯,而且严厉的过分,很小就处在一种压抑沉闷的环境之下,不是很健康的就这么摇摇晃晃地长大了,早期表现出来的就是有暴力倾向,经常在学校攻击别的小朋友,后来上中学了,又因为学习不好而变的更加自闭内向,几乎没什么朋友,她妈妈这方面做的尤其过分,不准她去同学家玩,也不准别的同学来她们家,放假了就只能在家里呆着,甚至在她上班的时候房门反锁,这在阿拉伯国家里也是难以想象的。长时间错误的引导和教育,可以说对田园的病态成长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父母在教育子女方面,心情可以理解,但方式值得商榷。
                                          身心上的禁锢延续到后来就是思想上的幼稚。国内有父母的庇护,什么都是隐性的,来这里以后才渐渐地显露出来,这些集中体现在她的社交能力上,她性情率直,一根肠子一根筋,说话从不经过大脑,也不善于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所作所为都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经常因为口无遮拦而到处得罪人,尽管她是一个善良的人,处处为人着想可处处不被人理解,周围的人对她都没什么好的印象。生活中的她也是一塌糊涂,她家庭条件应该算是不错的,在这里丰衣足食应该不成问题,可你想象不到田园省到什么程度,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一直保持着中国人里最低的生活水平,我都怀疑她有自虐倾向,当地最便宜的方便面她吃了整整一年,所谓的改善伙食就在面里切几块午餐肉,中世纪欧洲的清教徒想来也不过如此,后来熟识了看着她那样都觉得心酸,可不是自己闺女你关心不着,而且容易让人误会,但一直想着要是将来自己有了闺女一定不能让她受丁点的委屈。她也从不收拾自己,映在我们眼里都是她最本色自然的一面,蓬头小辫素面朝天,穿的都是来时带的衣服,就那么几件翻来覆去换着穿,还都朴素的要命,有一段时间我们都叫她阿庆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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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相处的人多了,回过头来才感觉到田园的可贵。想什么就说什么,思想单纯毫无心机,和她交往你不用有所顾忌,也不会觉得累,虽然她不是那么的善解人意,当你有心事的时候,虽然可以肯定一点她不会给你任何帮助,但她是一个很好的聆听者,你也完全可以把她当作一个很好的朋友,而且你会很开心和她在一起,但记住千万别涉及感情,从生物学的角度上,她属于灵长类哺乳科的冷血动物。
                                            她从来没有交过男朋友,感情上一片空白,也从来没有这方面的想法,没有七情六欲,自然不食人间烟火,她是一个相当冷感的人。其实她长的不算很难看,尤其在这里,算是很不错的了,说不上美丽动人但也眉清目秀,眯着眼睛马马虎虎也算是个美女。不过身材却确实不敢恭维,体形粗犷没有几条曲线,仿佛身体不是用骨头搭起来而是用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该小的不小,该大的不大,憨厚结实像一根擀面杖,缺少一般女性该有的婀娜体态,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体内缺少足够的雌性激素。当然没人嫌弃她这个,即使心里对她有了超友谊的想法。她吸引我的是深层次的东西,再说我也没那么肤浅。
                                            真正认识田园并把她挖掘出来推荐给大家的是许哥,可以毫不夸张的讲,是许哥赋予了她第二次生命。都是北京来的,很偶然的几次接触,许哥觉得这女孩挺不错的,尤其是她很热心地帮许哥补习了一段时间的英语之后,对她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时针对她的毛病许哥也教她很多做人的道理,以及怎样很好与人相处并被人所接受,许哥来这里就是为了普度众生点化世人,指引过不少迷途羔羊,包括学生在内。她虽不聪明但很谦虚,所以学的很快,也改了不少,至少把棱角给磨平了,说话不那么冲,有错改了就是好同志!虽然后来常常有反复的迹象,不过都控制在一定的程度内,没什么大碍,而且她也好学上进,一直在努力让自己尽善尽美,同时她的很多优点也被大家所发现所认同所喜爱,她是许哥在这里力捧的第一位新人,大家都给面子,而且她本身也没让许哥失望。
                                            她和何琪是两个截然相反的人,分属不同的世界,我在同一时间遭遇了她们,虽然当时并没有明确的想法要和她们怎么着,可心里一直琢磨要重点培养一个,她们都有让我非常欣赏的一面,我也不排除会和她们其中一个fall in love的可能,所以摇摆不定,我没有千年道行也不敢双管齐下,只能顾此失彼,择其善者而从之。
                                            其实我并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男人,可在这个问题上,处理过程就显得过于草率了一些,长时间的权衡比较还是莫衷一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气之下,我就在桌面上竖立了三根烟,一根代表田园一根代表何琪,最后一根是凑数的,没什么具体的指代,当着很多人我信誓旦旦,我拍一下桌面,倒的那根就是我今后的主攻对象,第三根倒了不算重来,结果光天化日众目睽睽,拍了三次田园倒了三次,天地良心我并没有刻意地掌握方向和力度,莫非这是天意,也就是传说中的缘分,不过最后我还是没有听从上天的安排,我选择了何琪,不过后来的事态发展证明这是个愚蠢的选择,再后来,我终于发现,无论选择谁,选择本身就是愚蠢的。
                                            说到这里,一段很老的回忆就如浮尸一般漂在我脑海里,那是八十年代初期,在我极其年幼的时候,大概四五岁的样子,话说的都不是很利落,我奶奶在乡下带着我,在某一个夏天的某一个晚上,我捡了根粉笔在门上横竖乱画,邻家阿姨过来串门,偶尔看到我的涂鸦,很夸张地冲我大声赞叹:哎呀!真了不起,我家祥子会写字了,听到别人这么肯定自己,当时的表情应该是豁着牙裂着嘴傻乐,小孩子很容易满足,已经忘了我的本意是要描述什么,恍恍惚惚中不知道我竟然画了一个字,而且端端正正,阿姨告诉我那个字念田,于是我记住了。到现在这么长时间,我甚至忘了我的启蒙老师姓甚名谁,长什么模样,但我会写的第一个字,却在我的头脑里挥之不去深刻至极。现在的不谦虚估计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总觉得自己比别的小朋友聪明,学习写字起手就是五划,而且看上去还那么复杂。
                                            我并不是牵强附会为自己喜欢田园而寻找借口,只不过联想起来觉得好笑罢了,可冥冥之中,有种不科学的力量经常会让我胡思乱想,潜意识里总感觉这是上天安排让我们在这里相识。于是我恨自己为什么会写田就不会写章,比较田园我更愿意认识子怡。
                                            之所以倾向于何琪原因是多方面的,一则她看上去比较正常,也相对明白事理,而田园过于疯癫,让人难以捉摸,在她身上耗时费力属于高风险投资,决非明智之举,有对牛弹琴的危险。二则我对何琪把握更大一些,毕竟她是主动接近我的,而田园我实在看不出她有多喜欢我,在感情上她彻彻底底是个白痴。三则听说何琪的父亲号称当地首富,家大业大,一位“千金小姐”比一个北京户口更加吸引我,当然这是开玩笑的,当时根本没想这么深远。
                                            其实我并没有想炫耀自己有多么受女生欢迎的意思,可事实上当时确实还有一个女孩对我有点意思,并非是我老孔雀开屏,在这里自弹自唱自做多情,搞的好像我有多自恋似的。她是菲律宾人,和我同学校不同专业,是在学校图书馆认识的,长的特别漂亮,我觉得比我认识的女孩都强,身材高挑,头发有些卷,有四分之三的西班牙血统,她语言系的,精通西班牙语,德语还有法语也懂一些,英语自然就更棒了,口音特别正,也特别好听,比给我们上课的几个老太太强多了,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开始和她交往的,我很内向,也不善于表达自己,不过运气还好,只要我喜欢的几乎没有什么遗漏。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至少我跟她没有,互相欣赏的也是一些表面肤浅的东西,语言上的障碍让我们无法彼此深入的了解,不过我们发生过到一定程度的暧昧关系,但没有性,因为那时比较保守,对她不是很了解我也不敢造次,异国他乡还是小心为好,而且当时的大环境下也没有这样的先例,和她在一起无非是看场电影,还是在很隐蔽的情况之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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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对我倒是不错,而且也是她先向我表示好感的,套用中国古典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一句老词:有诗为证。和我认识没几天就写了英文诗给我,也不知道是她自己写的还是从书上抄来的,如果是前者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有几个单词我至今还不知道什么意思,也懒得去查。在追求异性的过程中,投石问路那是老套数了,不过非常实用,既给彼此留有余地,又点到为止不伤脸面,但重要的是要认真分析当事人的反应而做出正确的判断,这些都是我当年玩剩下的,但不管怎样诗我觉得写的挺好的,而且也不长,可惜所托非人,英语不好的朋友可以跳过去不看。
                                              First time I saw you.
                                              You are standing in front of me.
                                              There was something about you.
                                              That made me looks again.
                                              The way that you glance at me.
                                              Remind me of a very familiar feeling deep down inside me.
                                              The way that you smile when your eyes met mine.
                                              I thought I saw something in your eyes…
                                              A feeling so wonderful no words can define.
                                              Was it just the way what you stare at me.
                                              Or the way that my heart felt whenever you’re near?
                                              I see a different me,
                                              I hear a different beat.
                                              I felt thousands of sensations.
                                              Could it be something special or just my minds creation?
                                              It doesn’t matter anymore.
                                              It won’t matter anyway.
                                              It’s not necessary to know why I’m feeling this way.
                                              Because for whatever reason you came.
                                              I only want you in my heart to remain.
                                              我承认这诗里有挑逗的成分,不过更多是夸张,问心有愧看完脸都红了,尽管我脸皮并不是很薄。没有比这个更明显的暗示了,可毕竟非我族类,而且我总怀疑她目的不单纯,也许是我多疑,或者是我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所以这段经历我一直把它深埋地下,不过瞒外不欺内,屋里几个人也都知道我那些日子不安分。
                                              但我的确没犯什么大的错误,关键时刻把持的住,我很满意自己这一点。不过现在倒没觉得庆幸,当然也不后悔,只是有时候感到可惜。就这样不清不楚的过了两月,具体也没干什么,然后大家就不欢而散了,这是必然的,但我还是很遗憾。在我狭隘的感情世界里真的容不下她,思想中也有一种根深蒂固的东西局限着我,就是无论走到哪里,我的女朋友只能是中国人,这一点很有民族主义色彩。
                                              男人瞧不起容易到手的女人,何况是主动贴过来的,所以我不是很上心,表现出来就是适当的冷落加上刻意的疏远,感觉也总是若即若离可有可无,只有寂寞的时候才约她出来,宣泄自己压抑的情感,已经接近于肉体上的需求了,我承认这样做有些卑鄙,不过从来我就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脱离不了低级趣味,更不可能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对自己一贯的姑息迁就,宽容而又放纵。可能女孩觉得伤自尊了,于是给我写了几封信,除了表达她的一些想法,还祝福了我几句,也没留电话地址,就这样干干净净不了了之。后来我再也没见到过她,听说毕业后她去了加拿大。
                                              那时在这帮中国人里,和当地女孩步入爱情的也不是没有,而且都是光明正大。不过象我这种既想偷食又怕掌嘴的也不在少数,韩若诚就是其中一个,也算是同道中人,刚来他也认识一个当地姑娘,身材饱满皮肤白腻,看到她能让人联想起一堆棉花,长的相当不错,好像有华人血统,我曾见过他们在一起,不过时间不长也消失了。但后来我们在一起聊天时偶尔说到这件事情若诚讲:那女孩很喜欢他,曾经有机会和她共处一室甚至肌肤相亲,什么都做了就差做那什么了,这不是原话,经过一点简单处理。然而他克制住了,可能也是有所顾忌,不得已才点到为止,忍人所不能忍,听他的意思好像是表示本人自控能力强,能挡住别人挡不住的诱惑,顺便强调自己是一个做事负责的人。当时我附和地赞了他几句意志坚强人所不及之类的屁话,他听得有些得意,于是反问换了我会怎么样,是不是穿上裤子就不认账了,我笑笑说:你得先给我脱裤子的机会。胆怯心虚就是了,装什么孙子,我心里暗想。
                                              晓东和那个从林蒲嘴里夺过来的女孩倒是坦坦荡荡,又送东西又看电影,粘乎了一段时间,不过殊途同归,也没落什么好下场,话说的委婉一些就是后来女孩主动离开了。他也没占着什么便宜,撑死就亲了个嘴,我想也是因为语言上的问题,交流特费劲,总不能一天到晚四只眼睛对着傻看,确实很无聊。
                                              在爱情这个问题上,尽管大家一直都在追求各自的幸福,但是大家都不是很得意,同是天涯沦落人,几番扑腾之后,真的有点累了,到后来那根神经早已经迟钝了,感觉也是时有时无。需求肯定还是有的,但不像最初那么迫切了,时不利兮奈若何,随遇而安吧!大丈夫何患无妻,况且长的又帅。
                                              大概有一年的时间林蒲一直受到我们的排挤,大伙都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反正鼓破众人捶,那阵子确实没人喜欢他,早早地就把他一棍子打死。现在想起来有时候觉得内疚,当时确实有点过分,这种事情没有人组织,也没有人引导,群众都是自发的跟他过不去。在林蒲这个问题上,我属于激进派,主张不给机会不留活路,目的很单纯就是想把他驱逐出屋,如果说那时候林蒲算是人民公敌的话,我就是唯一对着他的那杆枪,事实上我们之间一点利害冲突也没有,自己也毫无立场,我承认有点意气用事。大家私底下都看他不舒服,不过表面上都还一团和气,谁也没跟他撕破脸皮。就我嫉恶如仇爱憎分明,傻子似的明刀明枪地和他对着干,弄的两人关系一直很僵,阶级斗争般的不可调和,走的也都是群众路线,玩的是拉拢和团结,接着就是孤立,与人奋斗确实其乐无穷。我们是梁山弟兄越打越亲,现在大家好朋友,偶尔想起从前的是非恩怨来觉得特别有意思。不过他斗不过我,兄弟们大都站在我这边,那时候林蒲见了我发怵,倒也不会成心找茬赶尽杀绝,那畜生膀大腰圆一时我也不敢把他怎么样,什么事都要讲究适可而止,得饶人处且饶人。通过和林蒲长时间的相处中我发现一个现象,就是当我们看一个人不顺眼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也就是所谓的先入为主,林蒲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对他,现在谁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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